中国历史纪年体之晋朝-公元419年(太守將軍尚書)
(公元419年)晋元熙元年 北魏泰常四年 北凉玄始八年 西凉嘉兴三年 北燕太平十一年 大夏真兴元年 西秦永康八年
春正月壬辰朔,晋朝改元“元熙”。晋帝司马德文以山陵未厝,不朝会。
晋帝立妃褚灵媛为皇后。褚灵媛,河南阳翟人,曾祖褚裒,祖褚歆,义兴太守褚爽之女也,初为琅邪王妃。生海盐、富阳公主。
追赠皇后父褚爽金紫光禄大夫。皇后长兄大司马右司马褚秀之为祠部尚书、本州大中正。
褚爽,字弘茂,小字斯生。爽少有令称,谢安甚重之,尝曰:“若期生不佳,我不复论士矣。”为义兴太守,早卒。爽四子,褚秀之、褚淡之、褚裕、褚湛之。
褚秀之,字长倩,历大司马琅邪王从事中郎,黄门侍郎、刘裕镇西长史,迁侍中,出补大司马右司马。褚淡之,字仲源,为刘裕从事中郎,尚书吏部郎,廷尉卿,左卫将军。褚湛之,字休玄。
淡之兄弟虽晋氏姻戚,并尽忠事刘裕,晋帝每生男,裕辄令方便杀焉,或诱赂内人,或密加毒害,前后非一。
刘裕以郎中令张祎,晋帝之故吏,素所亲信,封药酒一罂付祎密令鸩帝。祎既受命而叹曰:“鸩君而求生,何面目视息世间哉,不如死也!
”因自饮之而死。张祎,吴郡人也,南郡相张邵之兄也。少有操行。司马德文为琅邪王,以张祎为郎中令。祎子张暢,字少微,吴郡吴人,少与从兄张敷、张演、张敬齐名,为后进之秀。
壬辰朔,魏帝临河,大搜于犊渚。
甲午,晋帝遣大使征宋公刘裕还朝入辅。又申前命,进公爵为王。以徐州之海陵东海北谯北梁、豫州之新蔡、兖州之北陈留、司州之陈郡汝南颍川荥阳十郡,增宋国。裕辞。
戊戌,有星孛于太微西籓。
癸卯,魏帝还平城。
庚申,葬晋安皇帝于休平陵。晋帝受朝,悬而不乐。
晋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守尚书令、徐衮二州刺史刘道怜解尚书令,进位司空,出镇京口。
晋中书侍郎王韶之迁黄门侍郎,领著作郎,西省如故。凡诸诏奏,皆其辞也。
二月甲子,司州地震,屋室尽摇动。
晋振武将军刘道产除宁远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郡人黄公生、任肃之、张石之等并故成都王谯纵余烬,与姻亲侯揽、罗奥等招引白水氐,规欲为乱。道产诛公生等二十一家,宥其余党。
大夏帝赫连勃勃遣将军叱奴侯提率步骑二万攻晋辅国将军、河东太守毛德祖于蒲坂,德祖全军而归。大夏天王以叱奴侯提为并州刺史,镇蒲坂。
刘裕方欲荡平关洛,先以毛德祖督司州之河东平阳河北雍州之京兆豫州之颍川兗州之陈留九郡军事、荥阳京兆太守、将军如故。
大夏帝归于长安,征隐士京兆韦祖思。既至而恭惧过礼,大夏帝怒曰:“吾以国士征汝,奈何以非类处吾!
汝昔不拜姚兴,何独拜我?我今未死,汝犹不以我为帝王,吾死之后,汝辈弄笔,当置吾何地!
”遂杀之。
群臣劝都长安,大夏帝曰:“朕岂不知长安累帝旧都,有山河四塞之固!
但荆、吴僻远,势不能为人之患。东魏与我同壤境,去北京裁数百余里,若都长安,北京恐有不守之忧。朕在统万,彼终不敢济河,诸卿适未见此耳!
”群臣咸曰:“非所及也。”乃于长安置南台,以抚军大将军赫连璝领大将军、雍州牧、录南台尚书事。
大夏帝还统万,以宫殿大成,于是赦其境内,改元曰“真兴”。诏令中书侍郎胡方回作《统万城铭》,刻石都南,颂其功德,曰:
“夫庸大德盛者,必建不刊之业;道积庆隆者,必享无穷之祚。昔在陶唐,数钟厄运,我皇祖大禹以至圣之姿,当经纶之会,凿龙门面辟伊阙,疏三江而决九河,夷一元之穷灾,拯六合之沈溺,鸿绩侔于天地,神功迈于造化,故二仪降祉,三灵叶赞,揖让受终,光启有夏。传世二十,历载四百,贤辟相承,哲王继轨,征猷冠于玄古,高范焕乎畴昔。而道无常夷,数或屯险,王桀不纲,网漏殷氏,用使金晖绝于中天,神辔辍于促路。然纯曜未渝,庆绵万祀,龙飞漠南,凤峙朔北。长辔远驭,则西罩昆山之外;密网遐张,则东亘沧海之表。爰始逮今,二千余载,虽三统迭制于崤、函,五德革运于伊、洛,秦、雍成篡杀之墟,周、豫为争夺之薮,而幽朔谧尔,主有常尊于上;海代晏然,物无异望于下。故能控弦之众百有余万,跃马长驱,鼓行秦、赵,使中原疲于奔命,诸夏不得高枕,为日久矣。是以偏师暂拟,泾阳摧隆周之锋;赫斯一奋,平阳挫汉祖之锐。虽霸王继踪,犹朝日之升扶桑;英豪接踵,若夕月之登濛汜。自开辟已来,未始闻也。非夫卜世与乾坤比长,鸿基与山岳齐固,孰能本枝于千叶,重光于万祀,履寒霜而逾荣,蒙重氛而弥耀者哉!
“于是玄符告征,大猷有会,我皇诞命世之期,应天纵之运,仰协时来,俯顺时望。龙升北京,则义风盖于九区;凤翔天域,则威声格于八表。属奸雄鼎峙之秋,群凶岳立之际,昧旦临朝,日旰忘膳,运筹命将,举无遗策。亲御六戎,则有征无战。故伪秦以三世之资,丧魂于关、陇;河源望旗而委质,北虏钦风而纳款。德音著于柔服,威刑彰于伐叛,文教与武功并宣,俎豆与干戈俱运。五稔之间,道风弘著,暨乎七载而王猷允洽。乃远惟周文,启经始之基;近详山川,究形胜之地,遂营起都城,开建京邑。背名山而面洪流,左河津而右重塞。高隅隐日,崇墉际云,石郭天池,周绵千里。其为独守之形,险绝之状,固以远迈于咸阳,超美于周洛,若乃广五郊之义,尊七庙之制,崇左社之规,建右稷之礼,御太一以缮明堂,模帝坐而营路寝,阊阖披霄而山亭,象魏排虚而岳峙,华林灵沼,崇台秘室,通房连阁,驰道苑园,可以阴映万邦,光覆四海,莫不郁然并建,森然毕备,若紫微之带皇穹,阆风之跨后土。然宰司鼎臣,群黎士庶,佥以为重威之式,有阙前王。于是延王尔之奇工,命班输之妙匠,搜文梓于邓林,采绣石于恒岳,九域贡以金银,八方献其瑰宝,亲运神奇,参制规矩,营离宫于露寝之南,起别殿于永安之北。高构千寻,崇基万仞。玄栋镂榥,若腾虹之扬眉;飞檐舒咢,似翔鹏之矫翼。二序启矣,而五时之坐开;四隅陈设,而一御之位建。温宫胶葛,凉殿峥嵘,络以隋珠,綷以金镜,虽曦望互升于表,而中无昼夜之殊;阴阳迭更于外,而内无寒暑之别。故善目者不能为其名,博辩者不能究其称,斯盖神明之所规模,非人工之所经制。若乃寻名以求类,踪状以效真,据质以究名,形疑妙出,虽如来、须弥之宝塔,帝释、忉利之神宫,尚未足以喻其丽,方其饰矣。
“昔周宣考室而咏于诗人,閟宫有侐而颂声是作。况乃太微肇制,清都启建,轨一文昌,旧章唯始,咸秩百神,宾享万国,群生开其耳目,天下咏其来苏,亦何得不播之管弦,刊之金石哉!
乃树铭都邑,敷赞硕美,俾皇风振于来叶,圣庸垂乎不朽。其辞曰:
“于赫灵祚,配乾比隆。巍巍大禹,堂堂圣功。仁被苍生,德格玄穹。帝锡玄珪,揖让受终。哲王继轨,光阐征风。道无常夷,数或不竞。金精南迈,天辉北映。灵祉逾昌,世叶弥盛。惟祖惟父,克广休命。如彼日月,连光接镜。玄符瑞德,乾运有归。诞钟我后,应图龙飞。落落神武,恢恢圣姿。名教内敷,群妖外夷。化光四表,威截九围。封畿之制,王者常经。乃延输、尔,肇建帝京。土苞上壤,地跨胜形。庶人子来,不日而成。崇台霄峙,秀阙云亭。千榭连隅,万阁接屏。晃若晨曦,昭若列星。离宫既作,别宇云施。爰构崇明,仰准乾仪。悬薨风阅,飞轩云垂。温室嵯峨,层城参差。楹雕虬兽,节镂龙螭。莹以宝璞,饰以珍奇。称因褒著,名由实扬。伟哉皇室,盛矣厥章!
义高灵台,美隆未央。迈轨三五,贻则霸王。永世垂节,亿载弥光。”
胡方回,安定临泾人。父胡义周,后秦帝姚泓黄门侍郎。方回涉猎史籍,辞彩可观,为大夏帝著《统万城铭》、《蛇祠碑》诸文。
大夏帝名统万城南门曰朝宋门,东门曰招魏门,西门曰服凉门,北门曰平朔门。追尊其高祖刘训儿曰元皇帝,曾祖刘武曰景皇帝,祖刘豹子曰宣皇帝,父刘卫辰曰桓皇帝,庙号太祖,母苻氏曰桓文皇后。
大夏帝性骄虐,视民如草芥。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忿,手自杀之。群臣忤视者,凿其目;笑者,决其脣;谏者,谓之诽谤,先截其舌,而后斩之。
京兆人韦玄隐居养志,有高名,姚兴备礼征,不起;刘裕辟为相国掾,宋台通直郎,又并不就。大夏帝召为太子庶子,玄应命。大夏帝大怒,曰:“姚兴及刘公相征召,并不起,我有命即至,当以我殊类,不可理其故耶!
”杀之。
晋相国行参军王康求还洛阳视母,寻值关、陕不守,康与长安徙民张旰丑、刘云等唱集义徒,得百许人,驱率邑郭侨户七百余家,共保金墉城,为守战之备。时有一人邵平,率部曲及并州乞活一千余户屯城南,迎亡命司马文荣为主。又有亡命司马道恭自东垣率三千人屯城西,亡命司马顺明五千人屯陵云台。顺明遣刺杀文荣,平复推顺明为主。又有司马楚之屯柏谷坞,北魏野坂戍主黑弰公游骑在芒上,攻逼交至,康坚守拒之。
三月癸丑,北魏筑宫于蓬台北。
晋宁朔将军、平阳太守、匈奴护军薛辩及司马楚之、司马顺明、司马道恭,并遣使请降于北魏。薛辩密使报其子相府记室参军薛谨,谨自彭城奔魏。魏帝授薛辩平西将军、雍州刺史,赐爵汾阴侯。授薛谨河东太守。薛辩乃立功于河际。谨所治与大夏连接,结士抗敌,甚有威惠。
西秦王乞伏炽磐使征西将军孔子率骑五千讨吐谷浑觅地于弱水南,大破之。觅地率众六千降,署为弱水护军。
庚辰,魏帝有事于东庙,远籓助祭者数百国。辛巳,魏帝南巡,幸雁门。赐所过无出今年租赋。
五月庚寅朔,魏帝观渔于灅水。己亥,魏帝还平城。复所过一年租赋。
西凉主酒泉公李歆用刑颇严,又缮筑不止,从事中郎张显上疏谏曰:“入岁已来,阴阳失序,屡有贼风暴雨,犯伤和气。今区域三分,势不久并,并兼之本,实在农战,怀远之略,事归宽简。而更繁刑峻法,宫室是务,人力凋残,百姓愁悴。致灾之咎,实此之由。”主簿氾称又上疏谏曰:
“臣闻天之子爱人后,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则垂灾谴以戒之。改者虽危必昌,宋景是也;其不改者,虽安必亡,虢公是也。元年三月癸卯,敦煌谦德堂陷;八月,效谷地烈;二年元日,昏雾四塞;四月,日赤无光,二旬乃复;十一月,狐上南门;今兹春夏地颇五震;六月,陨星于建康。臣虽学不稽古,敏谢仲舒,颇亦闻道于先师,且行年五十有九,请为殿下略言耳目之所闻见,不复能远论书传之事也。
“乃者咸安之初,西平地烈,狐入谦光殿前,俄而秦师奄至,都城不守。梁熙既为凉州,藉秦氏兵乱,规有全凉之地,外有抚百姓,内多聚敛,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门崩,陨石于闲豫堂,二十年而吕光东反,子败于前,身戮于后。段业因群胡创乱,遂称制此方,三年之中,地震五十余所,既而先王龙兴瓜州,蒙逊杀之张掖。此皆目前之成事,亦殿下之所闻知。效谷,先王鸿渐之始,谦德,即尊之室,基陷地裂,大凶之征也。日者太阳之精,中国之象,赤而无光,中国将为胡夷之所陵灭。谚曰:“野兽入家,主人将去。”今狐上南门,亦灾之大也。又狐者胡也,天意若曰将有胡人居于此城,南面而居者也。昔春秋之世,星陨于宋,襄公卒为楚所擒。地者至阴,胡夷之象,当静而动,反乱天常,天意若曰胡夷将震动中国,中国若不修德,将有宋襄之祸。
“臣蒙先朝布衣之眷,辄自同子弟之亲,是以不避忤上之诛,昧死而进愚款。愿殿下亲仁善邻,养威观衅,罢宫室之务,止游畋之娱。后宫嫔妃、诸夷子女,躬受分田,身劝蚕绩,以清俭素德为荣,息兹奢靡之费,百姓租税,专拟军国。虚衿下士,广招英隽,修秦氏之术,以强国富俗。待国有数年之积,庭盈文武之士,然后命韩白为前驱,纳子房之妙算,一鼓而姑臧可平,长驱可以饮马泾渭,方江面而争天下,岂蒙逊之足忧!
不然,臣恐宗庙之危必不出纪。”西凉主不纳。
六月,晋建威将军、河西太守、冯翊羌酋党道子遣使降于北魏。
晋前太尉从事中郎蔡廓服阕,相国府复板为从事中郎,领记室。
七月,晋宋公刘裕受进爵之命,赦国内五岁刑以下。宋世子刘义符进为宋太子。豫章公太夫人萧文寿加太妃之号。
晋宁远将军、琅邪内史、本州大中正江夷为五兵尚书。侍中、征西长史孔琳之除宋国侍中,出为吴兴太守,公事免。征虏将军、太尉咨议参军王仲德为左卫将军、散骑常侍、领太子左卫率。
晋相国行参军王康坚守金墉,宋王刘裕除王康为宁朔将军、河东太守;遣龙骧将军姜囗率军救之,诸亡命司马道恭、司马顺明、司马楚之并各奔散。裕嘉康节,封西平县男,食邑三百户,进号龙骧将军。迎康家还京邑。康劝课农桑,百姓甚亲赖之。
晋前南蛮长史王弘之居在会稽上虞。初,何无忌又请为右军司马。高祖命为徐州治中从事史,除员外散骑常侍,并不就。从兄王裕为吏部尚书,奏曰:“圣明司契,载德惟新,垂鉴仄微,表扬隐介,默语仰风,荒遐倾首。前员外散骑常侍琅邪王弘之,恬漠丘园,放心居逸。前卫将军参军武昌郭希林,素履纯洁,嗣徽前武。并击壤圣朝,未蒙表饰,宜加旌聘,贲于丘园,以彰止逊之美,以祛动求之累。臣愚谓弘之可太子庶子,希林可著作郎。”即征弘之为庶子,不就。
王弘之,字方平,琅邪临沂人,王镇之弟也。少孤贫,为外祖征士何准所抚育。从叔王献之及太原王恭,并贵重之。晋安帝隆安中,为琅邪王中军参军,迁司徒主簿。家贫,而性好山水,求为乌程令,寻以病归。桓玄辅晋,桓谦以为卫军参军。时琅邪殷仲文还姑孰,祖送倾朝,谦要弘之同行,答曰:“凡祖离送别,必在有情,下官与殷风马不接,无缘扈从。”谦贵其言。每随兄镇之之安成郡,弘之解职同行,荆州刺史桓伟请为南蛮长史。
秋八月,晋宋王刘裕迁都寿阳。以尚书刘怀慎督北徐兖青淮北诸军事、中军将军、北徐州刺史,留镇彭城。宋侍中、世子中庶子傅亮徙中书令,领中庶子如故。从还寿阳。召钱塘令何承天为尚书祠部郎,与傅亮共撰朝仪。
辛未,魏帝东巡。遣使祭恒岳。甲申,魏帝还平城。所过复一年田租。
中军将军、北徐州刺史刘怀慎以亡命入广陵城,降号征虏将军。
九月,晋宋王刘裕自解扬州。
北魏筑宫于白登山。
西秦王遣左卫将军匹逵,建威梯君等讨彭利和于漒川,大破之,利和单骑奔仇池,获其妻子。徙羌豪三千户于枹罕,漒川羌三万余户皆安堵如故。
冬十月,西秦王以尚书右仆射王松寿为益州刺史,镇漒川。
乙酉,建威将军、司州刺史刘义真将镇洛阳,宋王刘裕以河南萧条,未及修理,改除刘义真为扬州刺史,镇石头。太妃萧文寿谓上曰:“道怜汝布衣兄弟,故宜为扬州。”裕曰:“寄奴于道怜岂有所惜。扬州根本所寄,事务至多,非道怜所了。”太妃曰:“道怜年出五十,岂当不如汝十岁兒邪?”裕曰:“车士虽为刺史,事无大小,悉由寄奴。道怜年长,不亲其事,于听望不足。”太妃乃无言。车士,义真小字也。道怜性愚鄙而贪纵,故裕不肯用。
十一月丁亥朔,日有蚀之。
十二月癸亥,魏帝西巡,至云中,逾白道,北猎野马于辱孤山。至于黄河,从君子津西渡,大狩于薛林山。
己卯,晋太史奏,黑龙四见于东方。
辛卯,晋帝命宋王刘裕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虡宫县。进王太妃萧文寿为太后,王妃为王后,世子刘底色符为太子,王子、王孙爵命之号,一如旧仪。
北凉折冲司马隗仁幽在西秦五年,将军段晖又为之固请,乃得还姑臧。及至,北凉主河西王沮渠蒙逊执其手曰:“卿孤之苏武也!
”以为高昌太守。为政有威惠之称,然颇以爱财为失。
北凉群臣上书曰:“设官分职,所以经国济时;恪动官次,所以缉熙庶政。当官者以匪躬为务,受任者以忘身为效。自皇纲初震,戎马生郊,公私草创,未遑旧式。而朝士多违宪制,不遵典章;或公文御案,在家卧署;或事无可否,望空而过。至今黜陟绝于皇朝,驳议寝于圣世,清浊共流,能否相杂,人无劝竞之心,苟为度日之事。岂忧公忘私,奉上之道也!
今皇化曰隆,遐迩宁泰,宜肃振纲维,申修旧则。”北凉主纳之,命征南将军姚艾、尚书左丞房晷撰朝堂制。行之旬日,百僚振肃。
宋世子左卫率谢灵运坐辄杀门生,免官。尚书仆射、江州刺史、彭城太守王弘奏弹谢灵运曰:“臣闻闲厥有家,垂训《大易》,作威专戮,致诫《周书》,斯典或违,刑兹无赦。世子左卫率康乐县公谢灵运,力人桂兴淫其嬖妾,杀兴江涘,弃尸洪流。事发京畿,播闻遐迩。宜加重劾,肃正朝风。案世子左卫率康乐县公谢灵运过蒙恩奖,频叨荣授,闻礼知禁,为日已久。而不能防闲阃闱,致兹纷秽,罔顾宪轨,忿杀自由。此而勿治,典刑将替。请以事见免灵运所居官,上台削爵土,收付大理治罪。御史中丞都亭侯王淮之,显居要任,邦之司直,风声噂沓,曾不弹举。若知而弗纠,则情法斯挠;如其不知,则尸昧已甚。岂可复预班清阶,式是国宪。请免所居官,以侯还散辈中。内台旧体,不得用风声举弹,此事彰赫,曝之朝野,执宪蔑闻,群司循旧,国典既颓,所亏者重。臣弘忝承人乏,位副朝端,若复谨守常科,则终莫之纠正。所以不敢拱默,自同秉彝。违旧之愆,伏须准裁。”宋王刘裕令曰:“灵运免官而已,余如奏。端右肃正风轨,诚副所期,岂拘常仪,自今为永制。”世子左卫率谢灵运、御史中丞王淮之皆免官。
王淮之,字元曾,琅邪临沂人。高祖王彬,尚书仆射。曾祖王彪之,尚书令。祖王临之,父王纳之,并御史中丞。彪之博闻多识,练悉朝仪,自是家世相传,并谙江左旧事,缄之青箱,世人谓之“王氏青箱学”。淮之兼明《礼传》,赡于文辞。起家为本国右常侍,桓玄大将军行参军。玄篡位,以为尚书祠部郎。义熙初,又为尚书中兵郎,迁参刘裕车骑中军军事,丹阳丞,中军太尉主簿,出为山阴令,有能名。预讨卢循功,封都亭侯。又为刘裕镇西、平北、太尉参军,尚书左丞,本郡大中正。宋台建,除御史中丞,为僚友所惮。淮之四世居此职。淮之尝作五言,范泰嘲之曰:“卿唯解弹事耳。”淮之正色答:“犹差卿世载雄狐。”
刘裕以相国从事中郎蔡廓刚直,不容邪枉,补御史中丞。多所纠奏,百僚震肃。时中书令傅亮任寄隆重,学冠当时,朝廷仪典,皆取定于亮,每咨廓然后施行。亮意若有不同,廓终不为屈。
晋西昌县侯檀献元熙中薨,无子,弟檀朗绍封。朗卒,子檀宣明嗣。宣明卒,子檀逸嗣。齐受禅,国除。
晋龙骧、右卫将军、永新县男刘钟薨,时年四十三。子刘敬义嗣。敬义官至马头太守,卒。子刘国重嗣,齐受禅,国除。钟次子高昌男刘敬顺,卒,子刘国须嗣。须卒,无子,国除。
晋侍中臧焘以脚疾去职。
晋朝议建国学,刘裕以前护军将军范泰领国子祭酒。泰上表曰:
“臣闻风化兴于哲王,教训表于至世。至说莫先讲习,甚乐必寄朋来。古人成童入学,易子而教,寻师无远,负粮忘艰,安亲光国,莫不由此。若能出不由户,则斯道莫从。是以明诏爰发,已成涣汗,学制既下,远近遵承。臣之愚怀,少有未达。”
“今惟新告始,盛业初基,天下改观,有志景慕。而置生之制,取少停多,开不来之端,非一涂而已。臣以家推国,则知所聚不多,恐不足以宣大宋之风,弘济济之美。臣谓合选之家,虽制所未达,父兄欲其入学,理合开通;虽小违晨昏,所以大弘孝道。不知《春秋》,则所陷或大,故赵盾忠而书弑,许子孝而得罪,以斯为戒,可不惧哉!
十五志学,诚有其文,若年降无几,而深有志尚者,何必限以一格,而不许其进邪!
扬乌豫《玄》,实在弱齿;五十学《易》,乃无大过。”
“昔中朝助教,亦用二品。颍川陈载已辟太保掾,而国子取为助教,即太尉淮之弟。所贵在于得才,无系于定品。教学不明,奖厉不著,今有职闲而学优者,可以本官领之,门地二品,宜以朝请领助教,既可以甄其名品,斯亦敦学之一隅。其二品才堪,自依旧从事。会今生到有期,而学校未立。覆篑实望其速,回辙已淹其迟。事有似赊而宜急者,殆此之谓。古人重寸阴而贱尺璧,其道然也。”
时学竟不立。时言事者多以钱货减少,国用不足,欲悉市民铜,更造五铢钱。泰又谏曰:
“流闻将禁私铜,以充官铜。民虽失器,终于获直,国用不足,其利实多。臣愚意异,不宁寝默。臣闻治国若烹小鲜,拯敝莫若务本。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未有民贫而国富,本不足而末有余者也。故囊漏贮中,识者不吝;反裘负薪,存毛实难。王者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故拔葵所以明治,织蒲谓之不仁,是以贵贱有章,职分无爽。”
“今之所忧,在农民尚寡,仓廪未充,转运无已,资食者众,家无私积,难以御荒耳。夫货存贸易,不在少多,昔日之贵,今者之贱,彼此共之,其揆一也。但令官民均通,则无患不足。若使必资货广以收国用者,则龟贝之属,自古所行。寻铜之为器,在用也博矣。钟律所通者远,机衡所揆者大。夏鼎负《图》,实冠众瑞,晋铎呈象,亦启休征。器有要用,则贵贱同资;物有适宜,则家国共急。今毁必资之器,而为无施之钱,于货则功不补劳,在用则君民俱困,校之以实,损多益少。陛下劳谦终日,无倦庶务,以身率物,勤素成风,而颂声不作,板、渭不至者,良由基根未固,意在远略。伏愿思可久之道,赊欲速之情,弘山海之纳,择刍收之说,则嘉谋日陈,圣虑可广。其亡存心,然后苞桑可系。愚诚一至,用忘寝食。”
晋宋台侍中、右卫将军谢晦于彭城还都迎家,宾客辐辏,门巷填咽。时兄相国从事中郎谢瞻在家,惊骇谓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归趣乃尔。吾家以素退为业,不愿干预时事,交游不过亲朋,而汝遂势倾朝野,此岂门户之福邪?”乃篱隔门庭,曰:“吾不忍见此。”及还彭城,言于刘裕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过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荣冠台府,位任显密,福过灾生,其应无远。特乞降黜,以保衰门。”前后屡陈。裕以谢瞻为吴兴郡,又自陈请,乃为豫章太守。晦或以朝廷密事语瞻,瞻辄向亲旧陈说,以为笑戏,以绝其言。
晋抚军将军、尚书仆射、江州刺史王弘以元熙中临州,甚钦迟之前建威参军陶潜,后自造焉。潜称疾不见,既而语人云:“我性不狎世,因疾守闲,幸非洁志慕声,岂敢以王公纡轸为荣邪!
夫谬以不贤,此刘公干所以招谤君子,其罪不细也。”弘每令人候之,密知当往庐山,乃遣其故人庞通之等赍酒,先于半道要之。潜既遇酒,便引酌野亭,欣然忘进。弘乃出与相见,遂欢宴穷日。潜无履,弘顾左右为之造履。左右请履度,潜便于坐申脚令度焉。弘要之还州,问其所乘,答云:“素有脚疾,向乘蓝舆,亦足自反。”乃令一门生二儿共轝之至州,而言笑赏适,不觉其有羡于华轩也。弘后欲见,辄于林泽间候之。至于酒米乏绝,亦时相赡。其亲朋好事,或载酒肴而往,陶潜亦无所辞焉。每一醉,则大适融然。又不营生业,家务悉委之儿仆。未尝有喜愠之色,惟遇酒则饮,时或无酒,亦雅咏不辍。尝言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张,弦征不具,每朋酒之会,则抚而和之,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
”
北魏特进、成德侯周澹薨,谥曰恭。时有河南人阴贞,家世为医,与澹并受封爵。清河李酒亦以善针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