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爷:离死亡最近的“艺术家”(金山傢屬死者)
我初中毕业十五岁,刚好碰上“文化大革命”,跟很多人一样,没有机会再读书。我父亲当时是舒安公社(现武汉市江夏区舒安街道)的党委书记,知道我从小身体弱,就安排我跟着一个下放到当地的青年医生学医,我就慢慢当起了公社的赤脚医生。一九七一年,武钢金山店铁矿到我们这里来招工,因为我懂一点医术,就这样来到金山店,当上了国有矿山的工人。
我先是在余华寺车间当钳工,维修矿车、电铲什么的。一九七二年,我们二十多个工友一起抬一根几千斤重的悬臂吊架,我不小心滑了一步,肩上的压力陡然增加,立马就口吐鲜血,造成了永久性的内伤,医学上叫做“外伤性支气管畸形”。矿上的领导照顾我,一九七四年把我调到了矿医院,矿医院那时候在张伏山老村食堂的后面,是一座两层楼的红砖房,现在整个老村拆得什么都不剩了,很多地方成了塌陷区。
张伏山塌陷区中心,这里是老村当年最繁华的集贸市场(2018年8月)
我在老村医院保健科当了九年保健医生,同时也做一些行政事务,倒是蛮轻松的,只是吐血的毛病经常犯,一犯就大口大口吐血块子,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一九八四年过完年没几天,保安镇那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听说是个疯子,晚上睡到农村一户人家的猪圈里,被主家当作偷猪贼,下手打了一顿,没想到就这么打死了,尸体不知怎么的被拖到了老村医院的太平间。疯子究竟是被打死的,还是其他原因死的?他是么样(大冶方言,怎样)被送到医院太平间的?这些,当时也没搞清楚。
张伏山祠堂,1984年唱戏的地方,门口是池塘
刚好那几天张伏山村里唱大戏,戏台搭在祠堂旁边,前面是一口池塘,金山店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戏。听说医院太平间有一个死人,大家戏也不看了,呼啦呼啦都跑来看死人。太平间只是医院旁边临时盖的一间小平房,门窗都关不严,附近的村民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那间房子议论纷纷,比看演戏还热闹,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我就对医院院长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社会影响不好,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个尸体处理一下。院长也头疼这个事,就问我怕不怕,我说不怕,他就立马给我批了两百块钱,让我去处理这个事。
我从单位要了一辆平板汽车,把尸体拖到新建的新村医院,给他买了一身新衣裳新鞋袜,穿上,稍微打扮了一下,准备送到大冶火葬场去火化。刚巧这个时候,死者的家属从保安派出所那里打听到消息,找来了,也没追查这年轻人是怎么死的,我估计是家属对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年轻人在外面乱跑可能会出事,早有心理准备,两边派出所一交接,把他运回保安去了。从那次事件开始,我就慢慢地跟殡葬这一行打上了交道,一边干一边学,一干就是三十一年,到我二〇一四年正式退休为止。
二、神不怕鬼不怕
做殡葬这一行,真不是开玩笑的,首先你得过心理关,心理素质要过硬,就是胆子要足够大。好在我这个人天生神不怕鬼不怕,因为我相信老祖宗说的,“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那是上世纪九几年的时候,附近一个农村死了老人,家属在料理后事的时候看顾不周,半夜里老人的两只眼睛叫老鼠挖着吃了——很多人不知道,人死之后全身都会变硬,只有眼睛还是软的——这后人就看不下去了,心里也不好想啊,老人脸上两个红惨惨的洞,不晓得几赫人(大冶方言,不知道多吓人)!
他们家属赶紧托人找到我,请我务必去处理一下。我去看了看情况,也不算太费事:我用石膏粉做了两只差不多大的“眼珠子”,用墨水画上瞳仁,装到眼窝里,再把眼眶周围的皮肤向中间拉抻,盖住石膏粉做的“眼珠子”,外面看就不大明显了。帮了这个忙,主家很是感激我。这样的事,后来又做过一单,大致情况也差不多。
上世纪70年代的大冶农村厨房
十多年前,保安一家水泥厂有个工人,不小心掉到了石灰池里烧死了。那次真是不好弄,头发烧没了,脸上身上的肉都烧焦了,只剩下红的、白的一点皮搭在身上。衣服也没法穿,看起来好皮好肉的地方,一动手都碎成了渣。家属那个痛心哦,就不说了!
我也同情,也伤感啊,不想让死者受更多的痛苦,决定石膏也不用了,尽量少动他的身体,给他收拾干净一点,再买一副假发给他戴上,脸上敷上面膜,抚平整,看上去就不至于那么摧心(大冶方言,扎心,让人难过),也算是给了家属一个安慰。
至于用长针短针、直针弯针、医用缝合线缝合支离破碎的尸体哦,用木头给车祸的死者做假头,用石膏做鼻子、嘴巴、眼睛哦,提着蛇皮袋到铁路沿线去捡被火车撞碎的尸块哦……哪条铁路?就是金山店桥洞到老村火车站之间的那一段铁路,有个残疾职工被火车撞成了七八块——那次到铁路上捡碎尸块,是跟我女儿的同学胡刘波的爸爸一起去的,他是救护车司机,我记得是个夜里八九点的时候,一块一块捡起来运回医院太平间,再缝合、穿戴、美容。总之,这些一般人想起来都怕的事我干得多了,对所谓的“生命无常”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金山店铁矿的矿石外运铁路
我做殡葬服务,太平间就是我的工作室。金山店的太平间以前很小,也没有名字,后来叫“祭思堂”,是十多年前我和矿办主任刘振东一起取的名,房子也扩建了,分成不同的功能区。那些年,只要有人去世,我都不让家属守在太平间,我自己一个人守,晚上也睡在那里,我不怕。为别人办丧事的时候,我也很少回家睡觉。但是有一次差点把我吓傻了,一个姓林的司机,新洲人,车祸去世,我给他收拾穿戴好了,放在太平间冰柜里。我晚上睡在外间的床上,到半夜一两点钟的时候,有人敲门,我想着是林师傅的亲属接到信息从江北老家赶来了,于是起来开了门。往门外这么一看,天呀,竟然发现林师傅就站在门口!
我一下子就吓得僵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以为是林师傅“诈尸”跑到门外来了!
过了几分钟才搞清楚站在门外的不是林师傅,而是他的同胞弟弟,他们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上世纪80年代的金山店职工医院,太平间(祭思堂)在医院右后方
三、意志力
干我们这行,光有胆量还不行,还得有意志力,无论如何你得面对困难,解决问题。井下车间有个工友,听说是孝感人,四十多岁,算是老资格的井下工人,夏天在单身宿舍睡觉,没想到突然发急病死了,过了几天都没人发现。后来有人闻到很重的臭味才撞开他的门,全身都浮肿、发绿了,臭得没人敢拢边(大冶方言,靠近)。车间领导也没办法,马上安排了一辆解放牌平板车,叫几个青年工友送死者到新村医院太平间来。车还没停稳,几个送尸的人全都跳下车跑到一边哇哇去吐。
金山店铁矿井下车间的职工宿舍
怎么办呢?别人能跑,我不能跑啊,这是我职责内的事,我得顶上去啊!
我一边重新组织人,党员、共青团员必须要上,一边吩咐工会干事赶快去买最大号的寿衣,总算是又找来了四个年轻人,大家戴上口罩——当然这个时候戴什么口罩都是瞎的(大冶方言,无效,不起作用),拿一瓶花露水往身上喷一喷,七手八脚把死者抬到太平间,将将(大冶方言,勉强)一抬进去,第二批人又哇啦哇啦全跑了,除了我,现场没有第二个人。不光他们吐,我也吐啊,吐到直不起腰来,真是苦不堪言哪!
几乎整个院区都飘着尸臭味,人在那种处境底下,没有坚强的毅力,谁都顶不住。说实话,这个案例比保安水泥厂烧死的那个工友还要难办,尸体发胀都泡(大冶方言,鼓胀)起来了,翻动时绝对要小心再小心,就怕碰到尖的、硬的东西,一碰就像戳破了装水的袋子,变质的体液就会喷溅出来,那就更不好收场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可怜的工友收拾妥帖放进冰柜里面,第二天就安排送去火化了,当地公安局也及时出具了意外死亡证明。
别看我身材瘦小,最重的时候也就一百一十斤,一般在一百斤左右,但我始终坚信李白那句诗,“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这百把斤,干别的重活不行,背一两百斤的死人却不成问题。谁能相信我这从小身体就弱,手无缚鸡之力几乎没有干过农活的人,能把一两百斤的死人盘上盘下,穿戴得服服帖帖,装扮得清清爽爽呢?这难道不是天意的安排、命运的巧合吗?
四、遗体上的创作
生死是大事,对死者是这样,对家属更是这样。家里有亲人去世,很多家属心里都是一团乱麻,操办丧事又千头万绪,很容易出岔子。我很理解、体谅他们,尽量替家属多考虑一些,比如该到的亲属有没有到齐,该办的物品有没有备好,出殡的车辆有没有故障,司机有没有经验等等,这些都是殡葬师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也是起码的道德操守。至于入殓及丧葬礼仪,那更是一项考验殡葬师综合素质的工作,毫不夸张地说,这也是一门艺术。我不怕这样告诉所有人,我是把每一个死者都当作我的一部“作品”,比如他是什么样的人,是干部还是群众,是知识分子还是技术工人,是男还是女,是老人还是青年,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属于哪个民族,有怎样的宗教信仰,他的家属有怎样的宗教信仰,他的亲戚朋友跟他的关系怎么样……这些在丧葬礼仪中都要考虑到,有时也要恰当地表达出来。
我们金山店的祭思堂空间有限,有时碰到两家同时举办丧事,双方的丧葬礼仪又不一样,那就更需要殡葬师协调兼顾,周全安排,在丧事中闹纠纷绝对是一个忌讳。
殡葬文化学,讲述人注重学习的专业领域(网络图片)
我自己平时也非常注重学习,除了看书、实践,每到一地就观察当地的风土人情,虚心向老人请教。殡葬行业看起来没有什么高深的学问,实际上涵盖了庞杂的知识体系,包括生理学、外科学、解剖学、美容学、民俗学、社会心理学甚至是区域经济学,等等,还有专门的殡葬文化学,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就看你学习到什么程度。
五、天下第七可怜人
也是九几年的时候,当地有个早年外出谋生的人,七十多岁,从台湾回金山店来探亲,没想到心脏病突然发作,人就没了。也是我给入的殓,送到大冶,有人暗示我——死者是台湾回来的,有钱,应该趁机会好好宰家属一笔。我不同意,坚持按照当地的丧葬标准结算费用。丧事办完,老人的女儿女婿——女婿听说是台湾某军队的军官,问我还有什么费用,我说没有了,他们感到很惊讶,临走时一定要塞给我四百美元作答谢礼,我委婉拒绝了。为这个,很多熟人朋友骂我是个傻子,说收一百也好啊,可以买一头猪。
这三十多年,经过我的手入殓的死者,少说也有上千人吧,除了服务本矿的职工和家属,有时还要到周边县市殡仪馆去帮忙,附近的农民,乡镇的企业家、生意人,流浪的人……经历得越多我就越感觉到:为死者做殡葬服务,没有胆量、没有“火气”不行,但是不讲良心、只为自己赚钱发财也不行。生老病死是生命的常态,人都有那么一天!
不能像现在有些人那样,借着丧事大发不义之财,这事我不干!
我退休以前,除非家属有特殊要求,我给每个死者预算的殡葬费用通常是三五千块钱,多了金山店一般的工人家庭也承受不起,也没那个必要。打比方说,一个骨灰盒动不动四五万、十几万,有那个必要吗?“厚养薄葬”,这也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不能随便打破。
上世纪80年代初的金山店铁矿新村集贸市场
这些年,整体的经济形势不好,金山店铁矿资源衰竭,人比以前少了一大半,职工的收入水平已经比不上以前的兴旺时期了,殡葬费用当然也应该随行就市,充分考虑居民实际的生活水平,不能一味搞所谓的“高端消费”。殡葬行业也是道德的事业,良心的事业。你说身在急难之中,死者家属会为几百块、千把块认真去跟你算账吗?不会。但是你不能趁机多收家属的钱哪,这跟趁火打劫有什么两样?何况,很多家庭的经济状况并不好,为丧事花费太多,那是雪上加霜。我经常调侃自己是“天下第七可怜的人”,我承认我比第八个人“可怜”,但是还有六个人比我还要“可怜”,他们更需要同情,更需要善待。给主家帮忙,碰到家庭特别困难的,我连他们送的礼物,什么烟啊酒啊蛋啊,能不收就尽量不收。我只要把事情做好,问心无愧就行。
六、悲情的浪漫主义者
金山店铁矿是一九五八年开始动工兴建,如今六十多年了。新世纪以前,矿山每年死亡的人数,少的四五个、七八个,多的一二十个,但是到了新世纪尤其是二〇〇八年以后,死亡的人数明显增多了,我记得最高的时候一年达到五十八、五十九个,以老年人居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矿山跟人一样,进入了它的老年期,死亡的细胞多,新生的细胞少,外出的年轻人多,进来的年轻人少,曾经的国企矿山就这样慢慢衰落下来了。我们这一代人大体上见证了矿山从兴建到兴旺、再到衰落的比较完整的过程,我们这一代人也是一段活着的历史。一九七一年有一个跟我从同一个村里出来的小伙伴,前几年也死了,我亲手送走了他。那一刻,我感觉时光把我们这代人的青春也一起送走了。
金山店铁矿的退休职工(2019年2月)
因为我的职业特殊,我女儿经常称我为“悲情的浪漫主义者”。悲情嘛,难免!
毕竟是跟死亡打交道嘛!
至于浪漫,有点像,但也不完全是,但我确实是把每一个死者都当作我个人的“艺术作品”,精心“创作”,一丝不苟,让家属看到死去的亲人穿着合体、表情安详,甚至是栩栩如生,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他们的痛苦减轻了,我心里也就得到了安慰和满足。
我说的“艺术创作”,其实不仅仅是给死者穿戴、美容、策划和主持各种丧葬礼仪,还包括亲自动手给死者写挽联挽幛。二〇一〇年,也是个热天(大冶方言,夏天),有一对夫妻,都已七十多岁,老婆婆有病,吃完午饭后没多久发了病,老公公着急到房间里去找儿子的电话号码,也有可能是去找药,不曾想摔了一跤,夫妻两个一个在客厅,一个在房间,都丧失了求救能力,两人相隔不到一个时辰(大约两小时)同归了地府。儿子下班回来敲不开门,感觉到情况不妙,赶紧跑来找我。我们合力撞开门,老婆婆躺在客厅的躺椅上,身体歪在一边,老公公仰面躺在房间的地上。根据我的职业经验,我作出了上面的场景复原分析。这时候派出所的两位民警也到了,认真勘查了现场,完全同意我的判断。
夫妻俩同一天、甚至同一时辰去世,这在我将近三十年的职业生涯中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个丧葬仪式怎么张罗才合适呢?我给家属的方案是:灵堂只设一座,并排放两具冰棺,挽联既要体现夫妻一生恩爱,又要体现“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传奇性。家属非常认可我的方案,并请我代拟挽联。我的挽联是这样写的——
上联:贫贱贞恩爱,富贵存善念,传人间佳话
下联:携手黄泉路,并肩奈何桥,创生命传奇
横批:如影随形
七、叫一声乔老爷
我跟家人说,我要把天底下最被人看不起的事情,做得旁人不得不佩服我,做得“名满天下”!
事实上也是这样。我默默无闻的时候,很多人见到我就躲,躲瘟神一样;我派烟(大冶方言,分发香烟)给别人,有时都没人伸手来接;我自己也有那个意识,逢年过节绝不到别人家里去,绝不主动跟人握手;我两个女儿在学校,同学听说她们的父亲是跟死人打交道的,上学放学都不跟她们一起走路,不跟她们来往,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伤害了她们,对此我也感到非常愧疚,对不起孩子,也让妻子跟着受苦受累受委屈。
但是,当我做出了名堂,做到很多人都来恳请我在他们亲人的遗体上“创作”,做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长江日报》、《冶金报》、《武钢文艺》、《黄石日报》等媒体都纷纷来发布我的事迹、我被评为“武钢劳模”、被武钢宣传部部长章鹏称为“名副其实的状元”的时候,大家对我的看法也慢慢地改变了,我从一个身体羸弱朝不保夕、经常被人瞧不起的殡葬工人,变成了人们交口相传的“乔老爷”!
这一声“乔老爷”,让我感受到了被人需要的美好,感受到了那份发自对方内心的尊重。有一个死者家属曾经这样对我说:能给予死者尊严的人,难道不应该享有尊严吗?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通知讲述人收听本人节目的电报单,讲述人的生平资料在一场大火中烧毁,这是仅存的痕迹
金山店早些年流行很广的一句顺口溜是这样说的:“握乔老爷的手有福气,抽乔老爷的烟有火气!
”或许是因为这句顺口溜,不少人还专门跑来跟我握手,让我派烟。有没有“福气”我不知道,“火气”还是有一些的。不管怎样,外,无愧于人,内,无愧于心,这就是我的人生信条。
二〇一一年,我要退休了,接班人却不好找,要么是家人不答应,要么是本人“火气”不旺,镇不住!
有两个年轻人想干,他们所在的单位又不同意,怕影响不好。后来终于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工友接了我的班,我在写给他的《交接辞》中说:立志担当,做一个有职业技能、职业精神和职业道义的“继任者、传承人”,“这是一份信任,更是一生的拜托。愿天道酬勤,人道酬善,天人合一,平安康宁。”为了带徒弟,我又干了三年。
乔老爷近照(2020年3月):劲度古稀欣慰事,成败得失亦烟云
那些年,我经常吐血,用我女儿的话说——到医院去看望吐血的爸爸,是她家庭作业的一部分。当地有个老人告诉我,要吃“百家肉”,是我的女儿捧着一个大碗,去各家各户讨腊肉,一家一小坨,拿回来蒸给我吃,这个习俗寄托了当地老百姓希望“托众人之福”来“医个人之病”的民间心理。且不论这讨“百家肉”的习俗对治病有没有效,毕竟众生有情于我,我也须有情于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