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基层｜我与老周的约定：看一条路如何改变淳安人的命运(淳安界首橘子)

每当秋叶泛黄、柑橘成熟之际，我就会想起与老周的约定。
不久前，他在微信上给我留言说，眼下的淳安千岛湖，已到了最美的时节，“后山的橘子黄透了，正甜着呢，赶紧来摘”！

去年春天，我来淳安探访千岛湖环湖绿道，在界首乡桐子坞村歇息时，与家在村口路旁的老周首次相遇。
58岁的周国兴，与千岛湖同龄，与千岛湖共生。
曾是渔民的他，当时刚洗脚上岸，与妻子经营“水一方”农家乐。

（老周家的农家乐，就在千岛湖畔。
）

“环湖绿道建好后，游客越来越多，我们决定自己开农家乐。
”老周看到了绿道蕴藏的潜力，但又有点沮丧地说，“可惜生意不够热闹。
大多都是骑行游客，歇脚的多，消费的少。
”

转眼，已是次年的秋天，老周家的生意好起来了吗？与其牵挂在心，不如赴约看看。

汽车在千汾绿道上飞驰，犹如穿行于画卷之中。
与去春相比，原本绿色的画卷中，因为树叶变黄、枫叶变红，有了更丰富、更动人的色彩。
的确，秋天来到千岛湖，又是另一番景致。

（千岛湖深处的小山村，静谧、美丽、怡人。
）

来到界首乡的地界时，还可看见碧水盈盈的湖畔，漫山遍野的橘树，枝头挂满了黄橙橙的果实。
这样的画面，让我想起曾经追寻过的那段悲壮的历史，更觉这幅景象的来之不易。

1957年，承载着华东地区用电的宏图，我国第一座大型水电站——新安江水电站开建，当时遂安、淳安两县29万百姓的移民史随即拉开序幕。
次年，遂安县被撤销，并入淳安县。
1959年，大坝开始蓄水，淳安县城贺城和狮城，都沉入了湖底。

29万百姓向外迁移的同时，留在本地的百姓，随着水位的上涨，不断向山上转移，在原本的群山之巅开地、筑路，建设新的家园。
山顶的土壤稀薄，没有肥力，而橘树对土壤要求不高，于是，界首乡百姓就种下了大片橘树。

（千岛湖畔，漫山遍野的橘树枝头，挂满了黄橙橙的橘子。
）

然而，当时的淳安，交通已基本归零，北部百姓都靠轮渡往来，“出行靠划船，隔湖能对话，握手要半天”。
每当橘子丰收时，卖橘子就成了难题。
山乡人得挑着一筐筐橘子，一大早去赶轮渡去县城，又得在中午前赶到码头坐船回家……橘子烂在枝头，是常有的事。

纵有一湖秀水，但半个世纪以来，北部百姓却因水而困。
路，一度成为淳安人的心结。

新世纪以来，在历任省委书记的关心下，淳安交通迎来一次次蝶变。
千岛湖大桥、上江埠大桥先后建成通车，结束了淳安人半世纪轮渡的历史。
当地人告诉我们，两座大桥通车时，无论是大桥的建设者，还是淳安的老百姓，都激动地流下了热泪。

2007年12月，淳开公路建成通车，2014年12月又新增绿道功能，成为著名的千汾绿道；2014年12月，原有的淳杨公路，经精心设计和改建，化身为淳杨绿道；两线相接，环湖而绕，150公里长的千岛湖环湖绿道由此形成，“全域旅游”的局面由此打开。

（全长150多公里的绿道，串起了淳安的乡村，也给这方人带来了机遇。
）

正回忆着，导航提醒我，“目的地已在左前方”。
透过围墙的栅栏，我看见老周家的院子里，停满了车子。
露天平台的几张餐桌和室内的餐厅，坐满了客人，好不热闹。
老周热情地向我打招呼道：“坐里面还是坐外面？我赶紧给你们整理个桌子出来！
”

“生意变得这么好了？”我问道。
老周笑笑说：“还可以，还可以！
像这样好天气的周末，就会有很多人来骑行绿道或者来观光旅游，我们生意也会忙碌些。
”看来，老周的选择对了。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老周家所在的水湾，还开出了一家新的农家乐。
整修一新的临湖庭院里，也坐满了客人。
再往水湾深处走，还有一家民宿，也是宾客盈门。

这个时节，凡是来老周家吃饭的游客，老周都会毫不吝啬地送上一盘刚采摘的橘子。
如果客人有兴趣爬山，他还会指着后山说，“山坡最好处的那片橘林，就是我们家的，你们尽管去采”。

因为有农家乐，老周并不精心打理这片橘林。
但对界首乡的百姓而言，如今的这片柑橘林，已不再是苦涩的回忆。
吃完午饭，当我们驾车沿着千汾绿道继续前行时，只见沿路都有百姓设摊售卖柑橘。

61岁的周友联，远远地向我们招了招手：“买点橘子带回去吧，新鲜着呢！
”在挑橘子的时候，我们闲聊了起来。
他告诉我，他有两个儿子，“工作都不错，一个在北京的航天五院，造飞船的；一个在阿里巴巴的嘉兴公司”，言语中无不自豪。

（周友联在千岛湖环湖绿道旁售卖柑橘。
）

回忆往昔，周友联感慨万千：“当时，我们界首乡经济不好，橘子卖不出价钱，我在乡里给别人打工，每天只有10元的工钱，怎么培养两个儿子上大学呢？所以我就抛下橘林，狠下心去了南方务工。
”

近年来，淳安县利用青山绿水的生态优势，按照全域化布局、特色化定位、品牌化打造思路，以全长150公里的环湖绿道为主轴，深入实施乡村旅游战略，为北部山乡的发展注入了蓬勃动力。

“如今，两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
我和老婆回到界首乡周家村，每年管管橘树、卖卖柑橘，也有上万元的收入，养养老，挺好的。
特别是这条绿道建好后，我家200多棵橘树，产出的一半橘子，在路边就能卖掉，还有的卖给批发商，效益也好多了。
”

周友联还告诉我们，今年10月28日，乡里还举办了柑橘节，为百姓吆喝：“我们的橘子便宜又好吃，来到千岛湖的游客，都会慕名沿着绿道，过来买上几十斤呢。
现在，橘子反而成了我们乡的最大特色。
”

（对界首乡人而言，父辈们种下的橘树，是这个地方的一大特色。
）

记得去年采访时，界首乡党委书记曾对我说，“交通命脉，康庄大道，发展通途，乡愁之路，希望之路，绿色之路……用什么来形容这条路，都不为过”。
为此，界首乡乃至淳安人，也在用心做好路的文章。

一路驶来，我们发现，绿道旁又多处了几处驿站，有的还在建设中。
有些村庄已装扮一新，成为新的民宿点。
一切改变，都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我亦深刻感受到，这条绿道对于淳安人的重要性——

它串起的是风景，载动的是乡愁，背负的是未来。

（老周还为来吃饭的游客，准备了双人自行车，让客人在吃完饭后，可沿着千汾绿道骑行游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