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状元杨谦、提督杨凯、石碑山(儀征石碑武狀元)

在仪征县学的泮池东西两侧，曾经各建有一座状元桥，东侧的称文状元桥，西侧的称武状元桥，事实上，仪征县学确实出过文武状元各一位，文状元是陈倓，武状元是杨谦。
现在旧址（今仪征实验中学）内，还保存着文状元桥，武状元桥已经不在了。
估计形制应该与文状元桥差不多。

【仪征县学学宫图】

【仪征实验中学内的文状元桥】

武生也是在县学上学的。
《清史稿》卷一百六、志八十一“选举一”：“武生附儒学，通称武生。
顺治初，京卫武生童考试隶兵部。
康熙三年，改隶学院，直省府、州、县、卫武生，儒学教官兼辖之。
骑射外，教以武经七书、百将传及孝经、四书。
学政三年一考。
”

在县志卷三十二人物志“宦绩下”条目中，有杨谦的传。

杨谦，字先豫，他父亲叫杨揆，善医术。
顺治己亥（十六年，1659），仪征发生了一起大案，有很多人被冤枉牵连，杨揆用自己的医术帮助破了案子，解救了他们。

杨谦在县学时“仪观甚伟”，是个大帅哥。
康熙壬午（四十一年，1702）中武举人，解元（第一名），康熙南巡时参与接驾，奉旨入都。
四年后的丙戌（四十五年，1706）中了进士，廷试第一名，被赐一甲第一名，进士及第（武状元），授职头等侍卫，官至天津总兵，在任上“勤训练、多仕绩、尤折节下士”，他与兄弟杨凯并称为儒将。

暨南大学历史系博导马明达《清初回族名将杨谦杨凯》一文援引吴振棫（1790-1870，字仲云，号毅甫，晚年自号再翁，钱塘人，嘉庆十九年1814进士，官至云贵总督）《养吉斋丛录》余录卷九：杨谦，江都籍回回人，康熙乙酉、丙戌武科解、状两元，累官石匣副将，进方物至行在，命之射，连中四矢，上喜曰：不负钦定状元。
尝以御制山庄晚眺诗赐之。

查《嘉庆重修扬州府志》卷四十二选举志四（武举）：丙戌，杨谦，仪征人，状元。
《养吉斋丛录》记载杨谦是江都人，有误。
又根据县志“越四年，丙戌（四十五年，1706）会试中式”，县志记载康熙壬午（四十一年，1702）中举正确，《养吉斋丛录》记载康熙乙酉（四十四年，1705）中举，有误。

史载杨谦任职三处：头等侍卫、石匣副将、天津总兵。

1、头等侍卫。
即一等侍卫，正三品，清初只由上三旗担任，雍正后武状元授一等侍卫成为定例。
杨谦是雍正之前的康熙朝，两元及第，授职一等侍卫是很荣耀的。

2、石匣副将。
石匣营在京畿密云县东北六十里，为古北口支撑，明洪武建土城，嘉靖改石城，设副将率军驻扎，戚继光曾亲驻石匣营，统筹长城五口防务，石匣城现已淹没在密云水库之下。

杨谦在任石匣副将时，曾送“方物”去行在（避暑山庄），给皇帝展示射箭，连中四箭，康熙大喜，说：不愧是朕钦定的状元！
赐他一首自己作的诗：

《御制山庄晚眺》

岛屿堪图画，溪桥宛自成。
池边树影接，峰外月华生。

众鸟巢檐稳，群獐伏地平。
无知知德化，推广至民情。

3、天津总兵。
天津是北京的门户，顺治“三元及第”武状元王曾任此职，杨谦在此任职应是重用，然而由于没有战争，所以只有“勤训练、多仕绩、尤折节下士”的日常工作。

杨谦是解元、状元“两元及第”，非常荣耀，他与兄弟杨凯并称为儒将。

县志卷三十二人物志“宦绩下”条目中也有杨凯的传。

杨凯（1684-1765），字庚起，号江亭。
小时候与伙伴们玩游戏时，就像个将军往高处一坐，左右指挥。
上私塾时文章写得很好，老师很惊奇一个准备考武举的学生文科也不凡。
后以武经成绩好考入县学。
有一次夜里路过仪征城里的单家桥，听到有鬼叫“杨四将军来啦”。

笔者注：杨泗将军是道教中斩龙平浪的水神，在长江中游洞庭湖一带信仰尤甚，仪征是漕运盐运重地，湖广船帮云集，在城南星沙会馆东侧建有杨泗将军庙。
厉惕斋《真州竹枝词》记载，七月十五日中元节晚上，有浩浩荡荡的杨泗将军水巡仪式（水会）。

康熙己丑（四十八年，1709）杨凯中了武进士，负责守卫乾清门。
康熙皇帝发现他写的诗很好，就让他与汪灏等人同入武英殿做纂修。
后来升任镇筸（今湖南凤凰县）前营游击，生擒“凶苗”龙老四并正法。
五年中三攻苗寨，提拔为辰州协副将，再以改土归流成效显著，升为总兵。
抓获抗拒改土归流的容美土司田旻如，田旻如畏罪自尽，其下辖忠、建、散、毛等十九土司悉数归化。
乾隆初年升任湖广提督，因事被免官。

乾隆辛未（十六年1751），乾隆帝南巡，他参与护卫接驾有功，赐给蟒缎和鲜鱼，复官河南河北镇总兵。
在任期间，河内、武陟（zhì）两县河水暴涨冲决堤岸，杨凯率领众官兵抢险筑堤，一日合拢。
后来又犯规矩被罢官。
辛巳（1761），慈宁万寿（乾隆皇帝母亲七十寿辰）推恩，杨凯复出但降两级使用。

杨凯虽然行伍，但有儒将风度，湖南按察使许登瀛曾赠他一联：

天禄校书名进士，岳阳悬印大将军。

杨凯有个儿子叫杨文渊，庚辰（1760）进士，任延平知县。

汪中撰有《提督杨凯传》，见钱仪吉等所著《清代碑传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版）卷一百十六“武臣下”第575页。
内容多为杨凯在湖南镇筸等地的战事，知道他有两个儿子，杨甲、杨宽，杨甲后来更名杨文渊，字清立，乾隆二十五年（1760）进士，任延平知县。
汪文最后记载杨谦享年82岁，为确定其生卒年提供了依据。

徐珂《清稗类钞》载：“康熙朝，仪征武进士杨凯受知圣祖，召入南书房，与何义门、蒋南沙等同校书史。
后提督两湖，颇著勋绩。
”

袁枚在《随园诗话》补遗卷七中记载：提督杨凯，仪征武进士也。
通识懿文，康熙间受知圣祖，召入南书房，与何义门、蒋南沙诸前辈同校书史，后提督两湖，晚年归老，具盛馔招余文燕。
壁挂一器，形如喇叭，长二丈许，糊以黑纱，指示余曰：此军中所用顺风耳也，将军与军师有密谋则用之，相离甚远，其语只二人闻，他人不闻也。
壁上见许登瀛观察赠一联云：天禄校书名进士，岳阳悬印大将军。
殊切。

王伟康《吴敬梓交接真州缙绅杨凯略考》记述，杨凯在乾隆二年( 1737) 从湖广提督任上被革职后，回到故乡仪征家居。
吴敬梓此次来游仪征时去拜访过他，并写了一首五古《赠杨督府江亭》馈之。
其诗云:

狻猊产西域，本非百兽伦。
一朝同率舞，图画高麒麟。

三苗昔梗化，戈铤扰边垠。
桓桓杨督府，钲鼓靖烟尘。

功成身既退，投老归江滨。
廉颇犹健饭，羊祜常角巾。

明月张乐席，晴日坐花茵。
丹心依天桴，白发感萧晨。

方今履泰交，礼乐重敷陈。
天子闻鼓鼙，应思将帅臣。

诗中赞杨凯为杰出的才俊之士，概述其靖边平乱的战功，描述了杨凯被革职回乡后虽失意尚思报国、交接文士、诗酒流连等家居生活和思想情绪，期望圣上重新起用杨凯。
吴敬梓与杨凯还有另外几首诗，并在其小说《儒林外史》中，成功塑造了以杨凯为原型的“汤镇台”人物形象。

仪征档案馆《清宫仪征御档》记载，乾隆五年（1740）六月十九日，杨凯、杨谦以革职之身在家仍戴红顶花翎出入衙门，被两淮盐政武备院卿三保举报。
乾隆皇帝御批：“着将杨凯、杨谦交与该省督抚，照例拟罪奏闻请旨。
并通行各省督抚，遇有革职人员违例，滥用章服及妄戴顶帽花翎、蓝翎者，即据实题参，毋得徇隐以滋僭越。
”

【仪征档案馆藏 清宫仪征御档】

上述资料可知杨凯与许登瀛、袁枚、吴敬梓等人有交游，杨谦、杨凯两兄弟在仪征赋闲时还背了个处分。

县志记载，彩虹桥，在九龙桥西。
乾隆二十八年（1689），里人杨凯、戴桂、吴震鳌等创为木桥。
六十年（1721）毁，更以石。
这是杨凯为家乡修桥做好事。

县志记载，县学的明伦堂里，有仪征忠臣孝子题名额，杨谦作为武状元，有题名额。
此外，在县学前面有状元坊两座，一为雍正癸丑状元陈倓立，一为康熙丙戌科武状元杨谦立，乾隆庚子榜眼江德量附。
杨谦作为武状元，是学子们的榜样，是仪征县学的骄傲。

县志记载，杨提军宅，在陈家湾晏公庙西，提督杨凯、状元谦同居。
这个位置在今大码头都会街，为大码头复建提供了依据。

县志记载，天津总兵、状元杨谦墓，在石碑山；湖广提督杨凯墓，在石碑山。

石碑山在什么地方呢？

《嘉庆扬州府志》卷二十七《墓冢志》记载，元珊竹介（1245-1309，字仲清，官至江东宣慰使）墓，在（仪征）县西北义城里。
集贤院学士姚燧撰《神道碑》，赵孟頫书，俗名为石碑山。

县志有“宣慰井”词条：井在甘露乡义城里，江东宣慰使珊竹介墓所。
虽旱不竭。
又云：在石碑山，元珊竹介墓所。
赵子昂手书碑。
公夫人任氏庐墓于是，为井室中，便汲。
今年远，墓与井失所在。

仪征博物馆展示的在真州镇石碑村出土的元代墓碑，经考证，墓主人系珊竹介之子珊竹带，头衔是“扬州通泰等处屯田打捕提举司达鲁花赤”，足见史书不虚。

【仪征博物馆藏 珊竹带墓碑】

以上信息皆指石碑山位于甘露乡义城里，1983年5月，在原曹山乡永丰大队林业队（位置是原县火葬场西北角）附近出土许世京（许元的儿子许宗孟）墓志铭，1987年，在同一地点附近出土许恢（许元的哥哥）墓志铭，皆载“葬于真州扬子县甘露乡義城之原”，1993年10月，在化纤白沙二村工地出土许子春（许元）墓，这就确定了义城里的位置在原火葬场一带。
结合地势判断，石碑山的位置应在万年大道北段万博山庄附近。

石碑山今已不存，作为地名，现在有真州镇三八村石碑组，另外，还有一条路叫“石碑路”，不过，这条路也许今后会变更为其他名字。

作为仪征市地名办特邀专家，笔者经常参加地名新设、变更专家论证会，2021年遇到两件事与这一带有关，一是石碑路，二是甘露乡。

石碑路是万博山庄北面的一条东西向道路，由于城市发展，已经向西延伸过了胥浦河，与胥浦家园南门的子胥路连上了。
今年是世园会开园，市里下力气拓宽胥浦河西侧的南北向沿河路，将其改造为“伍子胥大道”，又因大部分路段不符合“大道”标准，最终定名子胥路，这就要求原东西向的子胥路更名。
笔者和其他几位专家都觉得，既然东西向的子胥路与石碑路相连，那就统一叫石碑路好啦。

然而胥浦家园一带广大人民群众不同意，他们说石碑路名字不吉利，坚决不肯改名，这个观点还得到了原石碑路沿线居民的认可，索性要求老石碑路也乘机改名。
真州镇和民政局（地名办）后来还征求过笔者的意见。

首先，笔者觉得石碑路的名字很好，得名于珊竹介的墓，珊竹介从二品，张弘范那么大的功劳，也不过官至江东宣慰使。
再说，这地方风水这么好，葬这么多名人，宋朝的发运使许元、元朝的宣慰使珊竹介、清朝的武状元杨谦、提督杨凯，更有著名书法家赵孟頫为珊竹介书写墓碑，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墓碑，在书法史上都有名的。

其次，他们就是认为石碑路这个名字不好，要改掉，并要笔者提几个其他名字，笔者是赞成石碑路的，如果要改名，建议用文敏路、状元路、佐安路、荷叶路。
文敏是赵孟頫的谥号，状元是杨谦，佐安是仪征西部的古城遗址，荷叶地是胥浦家园内商周聚落遗址名。

但是，专家只能是建议，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实践证明他们一般不会采纳专家建议的，笔者也不见气，只要自己尽了力就不遗憾。
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城东运河以南、新四中附近的新社区，建议取名宝坊社区，将宝坊寺的地名带入；万博社区与华兴新村社区合并，建议取名甘露社区，将宋代甘露乡的历史地名复活，宝坊和甘露这两个地名，又喜庆又吉祥又有历史感，可人家早就另有安排，没办法。

为了查证吴振棫《养吉斋丛录》中“杨谦是江都籍回回人”，笔者于2021年8月9日，采访了仪征化纤南师大二附中原副校长奚彩林，他岳父杨奇棠（已故）是原仪征侨办主任，回族人，奚彩林询问夫人杨红、妻兄杨光，杨光说，曾祖辈是从镇江来仪征的，不知道杨谦、杨凯的事儿。

笔者又询问了仪征清真寺阿訇薛元斌（菱塘人），他说，仪征杨氏（回族）两有支，一支是由高邮菱塘传入，约明代有苏州逃兵慌至菱塘桥，看中其三面环水，兵匪皆不入的地势而定居；另一支是山西洪洞入镇江，又分一支来仪征。
至于杨谦、杨凯的事儿，他也不知道，还是听笔者说的。

鉴于吴振棫《养吉斋丛录》有关杨谦的短短数语中，其籍贯、中举年份皆搞错，且只有这里有记载，是为孤证，笔者对杨谦的回回身份存疑，有待进一步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