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钵莲》第四回 大刀落下杀败妖鱼 法宝飞来咬伤太子(太子龍王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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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岩樵子重编　灵风堂主点校

王鳌正骂得口渴，见送茶来，取过一饮而尽。
谁知这杯香茶吃下肚去，顿时变了性情，浑身欲火如焚，一心想与老蛟精成其好事。
恰好老蛟精埋勤金莲，走进房来，笑说道：”郎君！
你愿意留在此地，就请你老实说，好叫手下人预备花烛，拜堂成亲，如嫌奴家容颜丑陋，不屑下就，也请明言，奴家即刻派人送你回家，免得郎君骂奴无耻。
”

王鳌此时正淫兴勃勃，听了此言，反责自己任性，暗想道：“悔不该执拗乱道，昔宓妃感赋洛水，神女解佩汉皋，缘之所结，仙女固自多情，若说她头上黑气，未必不是灵物成道，全是自己识见浅陋，反诬仙女为妖魔，何其卤莽如此，看她被我辱骂，并无一毫忿怒，仍不改和颜悦色，仙人戒嗔，颐养天和，持之有素，故能如是，若是妖魔，乃天地殄戾之气所钟，一逆其性，即必暴燥如雷，杀戮扑噬，哪里能温柔和蔼，与人无争呢？”他想到这里，走下床来，作了个长揖道：“恕我肉眼凡胎，冒犯仙姐，我这里陪礼了。
”

老蛟精见他迷了本性，不由嫣然一笑，真个百媚横生，引得王鳌情动，把她搂在怀中。
正待宽衣解带，忽听的外面狂涛骤起，犹如万马奔驰一般，老蛟精颜色顿变，推开王鳌，跳下床来，在帐前摘下雌雄宝剑，窜出房去。
才要命小妖去打探，只见一个虾精，倒拖长枪，迎面跑来，喊声：“娘娘快去抵挡一阵，外面有东海龙王，统带数万水兵，杀进来了”

老蛟精一听，勃然大怒，说道：“龙君欺我太甚了，无缘无故，上门欺负，他既不仁，我便不义，谅这泥鳅有多大本领，敢来到鱼仓潭使威？我正想占据他的东海龙宫，如今他既来自寻苦恼，我就有借口了。
”急命莹珠紫钿，撞钟擂鼓，调动水族，出潭迎敌。
自己连忙将彩裙拽起，头上包块罗帕，怀抱双剑，骑了一匹海马，吩咐虾精领路，那潭水左右分开，壁立不动，好像两架玉屛风，竖在两傍相仿。

且说那韦陀尊者，驾祥云来到鱼仓潭，眼见水深万丈，白浪滔天，忙一手搯着避水诀，一手搯着隐身诀，一直走下潭底，见有极大的一所宅子，门上也书着龙宫二字，见有几个虾兵蟹将，在那里把守宫门，遂轻轻走进，正遇王鳌怒骂女妖，女妖一味软说，后来女妖出来烹茶，就见她从怀内取出一个小小药瓶，倒出一粒丹药，其红如血，用开水冲化，倾入玉盏之内，又吐了一口香唾，用匕箸调匀，叫丫头端进房去。

韦陀心中着急，暗说：“不好，她这个红丸，一定是媚药，吃了下去，立刻要迷失本性，况又调下蛟涎，其香窜入胸骨，邪火上炽，心火镇摄不住，命门火亦即飞腾，浑身火炽，欲情暴发，真阴无阳可托，不能固闭，其阳主脱，这便怎生救他？”及至跟进房去，要想将茶盏打掉，谁知王鳌一见茶来，便接过一饮而干。
韦陀见王鳌已入了蛟精的圈套，无术相救，心想：“只有挡住他不令交合，虽然必病颠狂，然可保全性命，但要阻挡他不许交合，非同她争斗不可，若要争斗，又非现真像不可，若现真像，潭中不能施展，岂不要吃她亏吗？”正在为难，只见波涛汹涌，彷佛万马奔腾之势，情知有异，忙将身子隐住观看。

只见老蛟精调集水兵，传令道：“鳌江水神，无端勾引东海龙王敖广，来夺我的巢穴，

实属欺我太甚，他所恃不过兵多将广，但老龙已昏耄无能，诸事委三太子主持，其子少不更事，不修战备，兵将不练，器械求良，虽多易胜，谅那三太子未经大敌，破之必易，你等各宜努力向前，杀他个片甲不存，敖广为四海龙王之长，只要能战胜了他，那些龙王，也就丧胆，不敢藐视我鱼仓潭了。
”说着把手下水兵分做三路，又道：“铜将军解青，领甲士三千为左翼，铁将军袁黝，领铁甲军三千为右翼，其余兵将，俱归李都尉统领，随我抵挡左右两翼，皆听中路号声为进退，今日之战，止准上前，不准退后，违令者斩。
”于是来到岸上，列成阵势。

老蛟精立马在旗门下，举目一看，但龙兵营寨，密密层层，插着鲜明的旗帜，随风招展。
看罢，传令鲤统领，带了十员偏将，出马到敌营讨战。

东海龙王，领兵到此，扎下行营，差了一支游击兵，攻打头阵，被女妖用指水凝冰法阻住，不的进攻，才收队回营。
及至听得炮响，知是妖兵已出，遂传令帐下众将，预备接战。
闻报鲤鱼精在营前讨战，龙王即命巡海使者鼍猛，去打头阵。

鼍将军领令，带领三千甲士，杀出营来。
只见对面阵上站定一员大将，生的圆头暴眼，青面金腮，嘴边两绺红须，飘于左右，金盔金甲，红锦战袍，手使一柄金背青铜大砍刀，傍厢有十员副将，俱生得状貌奇异，身长力大，凶恶不堪，遂喝道：“来将何名？你老爷鞭下不杀无名之辈。
”

鲤鱼精笑道：“你问我么？我姓李名龙，在蛟王驾下拜都尉之职，我居陆地，尔处水乡，风马牛不相及，你主无故，以兵相加，是何道理？”

鼍将军大怒，骂道：“孽畜！
死到临头，还故作不知吗？世界上凡属水族，俱以龙王为长，不过以稽察不便，将所有淡水生者，委江淮河汉诸神统属，仍当三年一次，造册报告龙君，将鳞介之中，数目善恶，有无伤害生灵之事，一一注明，请龙君酌施赏罚。
尔潭内老蛟不法，迷惑世人，纵淫害命。
尔等稍有道业的鳞类，就该苦口劝她修行，早成正果才是。
劝之不听，即当报于江神，奏明玉帝。
如今老蛟造孽已深，又将奉旨降世的神鳌劫来，玉帝动怒，勑令龙王与天兵天将下界降妖，水陆并攻。
谅尔等这几个妖魔小怪，已成釜底游魂。
若能见机，早劝老蛟把神鳌送出，自缚待罪军前，求龙君慈悲，再奏上帝，还可以保全她的这条性命。
”

妖鲤听了大怒，抡刀就砍，鼍将军用鞭招架，一来一往，恶战了二百余合，未分胜败。
妖鲤偷眼一看，见鼍猛那根虎尾钢鞭，抡动如飞，上盖其人，下保其马，犹如万条乌蛇，围绕了他的前后左右乱窜，稍一缓手，就要蹿上身来，暗忖道：“真好鞭法，气力又大，勇不可当，我若恋战，必要吃他的亏，常言说的好，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我何不用火龙镖取他的性命？”当下卖一破绽，一抖手就是一镖，鼍将军一个冷不防备，那备镖正打中左肩，名痛逃走。

妖鲤用火龙镖伤了鼍将军，才待催马赶去，忽听的一声喊叫，直似龙吟，响彻云霄。
抬头一看，见对阵上二匹白马，马上驮着一员大将，生的面如冠玉，头戴束发紫金冠，双插雉尾，额前颤巍巍一颗拳大的朱缨，素袍银铠，手执方天昼戟，威风凛烈，杀气冲天，将鼍猛放过，阻住去路。

妖鲤怒喝道：“你是何人，大胆把我手中的败将放走？快快报名过来领死！
”

那将冷笑了一声，骂道：“该死孽畜！
有眼无珠，连小王也不认得吗？我乃东海龙王殿下三太子是也！
我不杀你，你快去报老魔知道，叫她前来赴死。
”

妖鲤也骂道：“我当那三太子是个三头六臂，原来是小小的一条泥鳅，也值得大言不愧，来此扬威，我听人言，龙筋缧甲甚好，我今日既已会见，岂容错过，待我将你拏住，抽筋缧甲，不要走，吃我一刀。
”将刀泰山压顶般劈下。

三太子举戟向上一抬，但听嗑嚓一声响，震得妖鲤两膀麻木，虎口裂开，大刀脱手，当啷落地，只吓得拍马逃命。
三太子见杀败了妖鲤，鞭梢一指，海神水将，一齐出马，掩杀过来。

老蛟精望见，喝令阵中掌号，招动两翼伏兵齐出，三面包围，将龙兵困入垓心。
三太子大惊，急忙传令分兵三面迎敌，终是临时仓皇，兵心胆怯，不能取胜，更兼妖兵奋勇直前，更加抵挡不住。

老蛟精见龙兵势穷，便亮岀雌雄剑来战三太子，三太子大喝一声，持戟便刺，老蛟精用剑架过，还一剑来，两人便战在一处，杀在垓心，三太子虽勇，只因老蛟精的剑法，受过仙传，神出鬼没，一时不能取胜。

二人正在交战，忽望见潭上一道红光飞岀，直上云霄。
老蛟精见了，心内一动，恐怕潭中有事，不敢恋战，把海马一拨，败下阵来，连忙向豹皮囊中，取出了一个小小口袋，托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往空一抛，那个口袋，便升在空中。

三太子见老蛟精逃走，哪里肯舍，大喝一声：“好妖怪哪里逃走？快把脑袋留下！
”把马一催，赶了下来。

老蛟精见三太子将近赶到，便大声喊道：“小龙慢来，看娘娘的法宝！
”三太子急忙抬头看时，只见成千成万的蜈蚣，从空飞下，要想躲避，已经不及，早被蜈蚣咬伤，败回营去。

所统兵将，见三太子败走，又见蜈蚣乱飞，哪里还敢恋战，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妖兵赶杀一阵，老蛟精吩咐鸣金收兵，忙搯诀念咒，把娱蚣袋收回。
这才带领群妖，奏凯回潭。

老蛟精回宫，来看王鳌。
只见把守宫门的小妖，死了几个，已知不好。
到了房内一看，见莹珠紫钿，全受重伤，倒卧房门内外。
急觅王鳌，不见踪迹。
忙问道：“莹珠！
我那人呢？

怎么你俩又受了重伤？”

二小妖眼含痛泪，说道：“这许多的祸害，全因那人而起。
娘娘你还是舍不得他吗？”

老蛟精问道：“是他伤了你们两个吗？”

二小妖道：“虽不是他亲手伤的，咱们却是因他而起。
自娘娘领兵出潭之后，进来了一个金盔金甲的神将，直闯宫门，把门的甲士，上前阻他，被他用铁杵一顿饱打，死的死了，逃的逃了。
咱们闻声出来，也被他打伤。
他走进内房，把那人一手提起，夹在胁下，便出门去了。
这个祸事，岂不是因他而起吗？”

老蛟精闻说，大叫一声:“气死我也！
”扑通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二小妖着了急，将老蛟精抱起，连声叫唤，叫了半晌，方才悠悠醒转，圆睁两眼，骂道：“老龙！
娘娘与你誓不两立，有朝一日，将你拿住，制皮熬油，方出我娘娘心头之气！
”

二小妖见老蛟精醒了，又道：“娘娘！
这神将不像是龙王差遣来的，他头顶上有圆光。
”

老蛟听说此话，心中一愣，暗忖：“圆光聚顶，只有佛门，就是天将之中，也无此人。
”沉吟一回，忽然悟道：“是了！
金甲用杵，莫非是南海大士的护法韦陀尊者吗？但他无缘无故，到来则甚？”遂立起身来，走到外面香几之前，焚香默祝，布下金钱，占了一课。
才知是观音大士，差韦陀尊者来救王鳌回家，就是调动天兵天将，及东海龙王，全是大士一人之力。

女妖解释卦意，初时未尝不恐，又一转念：“佛家以清静为本，最戒喧怒杀戮，大士无端多事，难道就不犯释氏的戒律吗？自己不安本分，哪里还能正人，金鳌有万劫不坏的道业，我若能把他的元真盗来，便可与天地同寿，永免轮回，岂可因和尚一吓，就舍了不成？龙兵固不足惧，纵然天将齐来，又能奈何我吗？此时谅王鳌已回家去了，韦陀尊者必返南海复旨。
我何不趁空到他家内，与他成就好事，让他夙根多深，破除七七四十九日的工夫，即可把他的元阳盗尽。
”

女妖想到这里，便将所有的宝贝，带在身边，又取岀两粒丹药，把莹珠、紫钿的伤痕治好，吩咐：“你们好好看守宫阙。
”又把铜铁二将军叫来，令他小心把守潭口，不准出战。
吩咐完毕，即借土遁到王家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