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稼雨 | 为什么曹操那么热衷美容养颜？(養顏道教容貌)

一位戎马倥偬、叱咤风云的军阀大鳄，会关心热衷美容养颜问题，开上去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但却是一个能够反映当时社会文化风气的事实。

曹操见匈奴使

首先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曹操对于容貌问题的关注在意：

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使崔季旌代，帝自捉刀立床头。
既毕，令间谍问曰：“魏王何如？”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
”魏武闻之，追杀此使。
(《世说新语·容止》)曹操把容貌看成是国家间政治斗争的手段之一，所以当他感到自己的容貌不能胜任这一工作时，便使人代己。
而当这套把戏被看破后，便又杀人灭口。
关注容貌品评也是人物品藻的内容之一。
不过魏晋之前容貌品评往往集中在礼仪角度，是曹操把秦汉时期礼仪性质的容貌品评拉向政治实用方面。
不过在曹操以后，人们对容貌的讲究，已有抛开实用，只为审美的趋向。
曹操虽然是从政治实用角度关心自己的容貌品质，但这也不是他关心容貌问题的全部。
他不仅关心容貌的政治实用作用，也关心纯粹个人角度的美容养颜问题。
他四处寻访美容养颜方法渠道，甚至到了不耻下问的程度：

曹操集

闻卿年出百岁，而体力不衰，耳目聪明，颜色和悦，此盛事也。
所服食施行导引，可得闻乎？若有可传，想可密示封内。
” （《全三国文》卷三引《魏武与皇甫隆令》）

曹操这封信是写给三国时期著名神仙道教领袖人物皇甫隆的。
因皇甫隆养生养颜有术而谦恭向其请教，并得到皇甫隆详细解答。
道教兴起于东汉民间，魏晋是中国道教从民间走向社会上层的过渡阶段。
这其中就包括曹操从政府层面的支持和他本人对于道教服食养颜之法的身体力行，大行其道：

魏时方士，甘陵甘始，庐江有左慈，阳城有却俭。
始能行气导引，慈晓房中之术，善辟谷不食，悉号二百岁人。
凡如此之徒，武帝皆集之于魏，不使游散。
（张华《博物志》卷五）

张华《博物志》

同书又记载，曹操“好养性法，亦解方药，招引四方之术士如左元放、华佗之徒无不毕至”。
在这些方士中，有些可能因为给曹操提供的方术未能奏效而遭到杀害，但也有皇甫隆这样得到高级礼遇者。
皇甫隆给曹操的回信说：

臣闻天地之性，唯人为贵。
人之所贵，莫贵于生。
唐荒无始，劫运无穷。
人生其间，忽如电过，每一思此，罔然心热，生不再来，逝不可追，何不抑情养性以自保。
惜今四海垂定，太平之际又当须展才布德当由万年。
万年无穷，当由修道，道甚易知，但莫能行。
臣尝闻道人蒯京已年一百七十八，而甚丁壮，言人当朝朝服食玉泉、琢齿，使人丁壮有颜色，去三虫而坚齿。
玉泉，口中唾也。
朝旦未起，早漱津令满口乃吞之，琢齿二七遍，如此者，乃名曰练精。
（孙思邈《千金要方》卷二十七）

孙思邈《千金要方》

曹操对皇甫隆所说“可传”一语，并非虚言。
皇甫隆的方术也并非完全自己所创，而是有所传承：

皇甫隆遇青牛道士姓封名君达，其与养性法，即可仿用。
大略云：“体欲常少，劳无过虚，食去肥浓，节酸咸，减思虑，损喜怒，除驰逐，慎房室。
春夏泄泻，秋冬闭藏。
”详别篇。
武帝行之有效。
（张华《博物志》卷五）

青牛道士图

这位号称“青牛道士”的封君达名噪一时，是当时著名的道教方士。
他不仅自己服黄精五十余年，“视之如三十许人”，而且“闻有疾病时死者，便往与药治之，应手皆愈”（见葛洪《神仙传》）。
皇甫隆从他那里得到真传，又传给曹操，也获得了成功。
可见曹操对于美容养颜问题的关心，的确收到了实效。
这种收效实际情况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但从这些文献记载内容看，道教提倡的服食养颜之法，当时还是很有社会影响力的。

《文史知识》2020年第三期封面

《文史知识》2020年第三期目录

（本文节选自宁稼雨《早期曹操故事的几个为什么？》，载《文史知识》2020年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