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卫生院4年招不到一位牙医？“三定向”_江苏基层引才留才有了“盼头”(基層鄉村衛生院)

交汇点讯 江苏33.8万多乡镇医生、乡村教师、乡镇农技员收到一份大礼包。
江苏省人社厅会同省教育厅、省农业农村厅和省卫健委等部门近日召开通气会，明确对基层事业单位专业技术人员实施“定向设岗、定向评价、定向使用”政策，为他们设立职称评审“专用通道”，单独确定通过率，而且“即评即聘”，及时兑现工资待遇，以激发基层人员创新创造活力，鼓励和引导各类人才向农村基层一线流动。
乡村振兴，人才是关键。
目前江苏乡镇基层事业单位人才需求现状如何？基层人才又有哪些诉求？3月下旬进行了调查。

基层卫生院4年招不到一位牙医

离南京城30多公里的六合区马鞍街道是一个典型的涉农街道。
谈到街道专业技术人才的现状，街道卫生院院长余宏深有感触，“基层人才招聘真的很难！
”据介绍，目前留守农村的以上了年纪的老人居多，很多老人患有牙病。
到大城市看一颗牙动辄几千元高则上万元，很多老人舍不得。
由于卫生院没有牙科，有的农民转道一些上门服务的非法牙医。
为此，余宏下定决定在卫生院设立一个牙科，2017年，六合区专门给了卫生院配了两个牙科医生的事业编，但“4年过去了，至今没招到一个人！
”

街道卫生院招才难，直接与村民打交道的村医招聘更难。
在马鞍街道，全镇11个村卫生室有26名村医，全是原来的赤脚医生经培训后上岗的。
这些村医普遍年龄偏大，文化层次偏低。
“现在农民生活条件好了，医疗需求提高了，乡村医疗人才却难以满足需求”余宏介绍，这两年街道大幅提高了村医待遇，还给缴纳了职工社会保险，但还是难以吸引年轻人。
“医学类毕业生宁愿到城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也不愿意到乡镇。
” 据了解，在马鞍街道卫生院，除了牙医，麻醉师、康复师、影像师都十分紧缺。
与乡村医生相比，基层农业技术人员也是青黄不接。
马坝镇是盱眙县农业重镇，全镇农作物播种面积8万多公顷，水稻25.5万亩。
作为全国知名的龙虾第一县，马坝镇也是盱眙龙虾的重要养殖基地。
无论是传统农业还是水产养殖，都需要专业技术人员进行技术指导。
据了解，马坝镇农技站目前有13名技术员，最年轻的46岁，50岁以下的只有3人，其他都在50岁以上。
“我们的日常工作，比如水稻试种、农机管理、病虫害防治都要跟泥土打交道，比较辛苦，年轻人不愿意来。
”今年55岁的副站长刘卫东告诉，农技站前几年也招过年轻人，但后来都陆续考走了。
为缓解农业专业技术人员紧缺的矛盾，马坝镇专门组建了农技合作社，为农民提供比如插秧、病虫害防治、收割等专业农业服务。
“但合作社成员最小的也有48岁，最大的60多岁了，也缺年轻人。
” 采访发现，这两年，各涉农街道、乡镇也在积极补充新鲜血液，招聘录用了一些大学生。
但由于基层政府、事业单位普遍人手紧缺，每次新进一位大学生都会成为各部门争抢的对象，比如马坝镇镇农机站编制内有一位30多岁农学专业大学生，就常年被镇其他部门抽调使用；黄花塘镇农业技术工作站20个编制，其中8人抽调其他岗位，日常从事农业技术服务的只有12人。

崛起的乡村渴求大量高素质人才

今年62岁的黄富强退休前是盱眙县黄花塘镇农业技术综合服务站站长。
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深谙人才对现代农业、农村的意义。
“以前进城打工才能苦到钱，现在农村挣钱的机会也很多。
我们这边一些农业大户聘请的专业技术人才年薪也有十几万元，还很难聘到人。
”据介绍，随着更多土地流转，农业机械化种植普及，需要操作人员熟练掌握现代农机，加上现在农业技术更新快，种植户文化偏低，年龄偏大，要对他们进行宣传、培训、指导，需要农技站工作人员有很强的专业技术。
但因目前农技站人员年龄偏大，难以赶上日新月异的农业技术发展需求，不得不外聘专家来上课，“但请一次是一次，需要当地的专技人员掌握一些常见故障。
”

操作现代农机需要现代技术，发展乡村旅游，组建农业合作社，同样需要专业人才。
黄富强举了个例子，当地有位农业大户流转了1200亩地，种植了大片桃、梨等水果，养殖了成群鸡鸭，随着产业做大，大户想做一个整体规划，兼作乡村旅游，“但因为文化层次偏低，连申报材料也写不了”。
今年3月初，黄富强的农业种植项目省级乡土人才大师工作室正式通过审批。
作为农业大镇，黄富强的工作室承担着农业技术传帮带的重要职责，按照黄富强的设想，工作室至少需要4 个人，但是人从哪里来？怎么吸引年轻人？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只要有大学生来实习，有来采访，我都会热情相迎，就想以此让更多人了解乡村，宣传乡村，也想借此吸引有志之士建设乡村。
” 采访盱眙天泉湖卫生院院长徐孝义时，他正和同事一起忙着给村民接种新冠疫苗。
“很多人早上7点不到就来了，每天接种七八百人，卫生院1/3的人手都上了，忙不过来。
”徐孝义告诉，随着经济发展，居民保健意识的增强，乡镇卫生院承担的职能越来越多，除了日常就诊、疫情防控、常见病筛查，还有镇村居民的免费体检等等，期盼着更多受过专业训练的专临床医学本科生能扎根基层，让农民享受更好的医疗服务。
对于农村来说，除了农技、医疗卫生、教育等专业技术人员特别紧缺以外，随着乡村旅游、电商经济等新经济新业态的蓬勃发展，农村对高素质财务、旅游、宣传等类人才的需求也十分迫切。

加大政策倾斜提升基层岗位吸引力

采访中发现，与卫生、农业岗位招人难留人相比，这两年乡村中小学教师的招聘有了改观。
“我们全镇目前有159位小学教师，基本能满足教学需求。
”说这话的，是滨海县五汛镇中心小学校长葛永浩。
五汛镇有3所小学，即中心小学，第二小学，以及胜利小学。
今年中心小学新招了两位大学生。
“这得益于江苏5年前实施的乡村教师支持计划”，葛永浩说，虽然年轻教师也有流动，但每年都会补充新教师进来。

为造就一支数量充足、结构合理、素质优良、甘于奉献的乡村教师队伍，江苏2015年底出台乡村教师支持计划实施办法（2015－2020年）、乡村教师职称评审政策若干意见，在工资待遇上向地处偏远、条件艰苦的乡村教师倾斜，完善乡村教师职务（职称）评聘办法，取消乡村教师评高级职称时必须是本科后5年的时间限制等，鼓励教师向基层流动。
葛永浩以自己为例，乡村教师支持计划实施后，他比同样是副高职称的县城小学教师每月多出1000元左右。
中级职称的年轻教师也比县城老师月收入高出五六百元。
“待遇比以前好了，吸引力自然也提高了。
”目前五汛镇中心小学35岁以下的年轻人占到了1/3。
滨海县海港经济区中信小学校长刘光红也表示，虽然他们的小学离城市有100多里，但学校教师目前可以满足教学需求。
“影响年轻人就职乡镇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待遇问题。
”天泉湖卫生院刘孝义说，很多乡镇卫生院难招医学本科生，根本原因还是医学本科生在城市能获得更高收入更多发展机会，如果能够像乡村教师那样有待遇倾斜，乡镇医生的吸引力也会慢慢提高。
黄富强也建议，随着新农村建设的深入，目前江苏农村交通便利，很多村镇从城市开车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能到达，可以通过提高乡村农技人员、卫生人员的待遇，让喜欢居住城市的年轻人钟摆式上班，服务乡村。
“三定方案”给了基层人才“盼头” 除了工资待遇，科学合理的职称评价是提高基层人才职业认同感、获得感和荣誉感的另一重要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乡镇基层专业技术岗位的吸引力。
今年57岁的陈老师在滨海县五汛镇做了一辈子小学教师。
经过多年努力，陈老师两年前评上了副高，但因为学校没有相应的岗位一直没有获聘。
在五汛镇，不少老教师都有类似境遇。
对此，五汛镇中心小学校长葛永浩也很无奈。
据介绍，目前乡镇事业单位的岗位设置有严格的比例要求。
五汛镇老教师年龄大多在45岁以上，都到了评高级职称的年限，但是学校副高岗位有限。
前两年江苏对乡村教师提出超20%比例聘任的政策倾斜，一定程度上缓解的矛盾，但仍有老师评上高级职称后聘任不了。
基层这种评上职称难聘岗的现象在农业条线更为普遍。
六合区马鞍街道农服中心副主任薛世芳是镇上少有的科班出身的农学专业人员。
2018年就评上了副高但至今没有聘上。
据了解，薛世芳所在在农技服务中心有14个专业技术人员，年龄都在45岁以上，但中心只有4个副高岗位，目前职位满员，只有等到其中一人退休，其他人才能得聘。
因为中级职称满员，盱眙县马坝镇农业技术服务站目前有8人评上了中级职称，但因站里只有5个中级职称名额，也没法满聘。
对此，盱眙人社局职业能力建设科科长黄勇表示，按照事业单位的岗位设置，镇农业服务站的职称设置比例为1:3:6，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单位有10个专业技术人员，只能有1个高级岗位，3个中级岗位和6个初级岗位，如果3个中级职称的人没有退休，或者升到更高级，其余人就没有机会获聘。
只有1个高级职称岗位也意味着中级职称是很多人的“天花板”，这在一定程度上挫伤了老职工继续努力的积极性。
新出台的“三定向” 政策对高级职称进行总量控制，如果由县一级主管部门以行业为单位，按照全县的人才总量进行整体把控，比如卫生系统人才一起评，水利工程人员一起评，总体盘子大了，乡镇专技人员就有更多机会评高级职称，也就多了个盼头。
六合区人社局事管科的孔一烨也表示，乡村不仅招才难，留人也难。
此次改革省里推出乡镇基层专业技术人才职称“即评即聘”， 解决了以往评了职称聘不上岗位、兑现不了工资待遇的问题，贯通初级和中级岗位，大大拓展了基层事业单位专业技术人员的晋升空间，明确对通过定向评价取得的职称限在基层事业单位聘任，这些对于基层引才留才都大有裨益。
新华日报·交汇点 黄红芳 图片来源：交汇点、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