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葛哪儿?理发只要5块钱!(剃頭手藝刮臉)
在美容美发店遍地都是的当下,要想找到一家能修面的老式剃头店真不容易。特别是老年人,在理发动辄二三十元的如今,想花不到十元钱理发、修面,就只能到绳会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剃头匠。
这些或走街串巷或逢集赶会的剃头匠,不但年岁大,手艺也精湛,更有甚者有独特的看家本领,因而有着“铁杆粉丝”。但就是这样一群专属于老年人的“tony老师”,正逐渐消失,“剃头匠”一词也被越来越多人所遗忘。
剃头匠以老年人居多,经历过人民公社大集体年代,凭技术包队轮流剃头
“我很小就没了爹娘,他们过世后,为了生活,我学了这门赖手艺。”大周镇新魏庄的魏根停现年73岁,这是他从事剃头行业的第58个年头,他说,“1966年5月正式开始剃头,当时我还不到十六岁。”
剃头在魏根停眼中是门“赖手艺”,但在那个条件艰苦的年代,解决了人们的“头顶大事”,还是很受欢迎的。
剃头匠以剃刀和手动推子为主要工具。(资料图片)
在人民公社大集体年代,剃头匠每月要给生产队缴纳一定数额的现金或粮食,生产队按照一个成年劳力给他们记工分。剃头匠凭技术包队轮流剃头,一般每个月为一个队剃一次头,直到全队的头剃完为止,轮到下个生产队。
“那时候到生产队包队,剃头匠拿着工具包、脸盆架就行了,生产队管饭、管水(剃头离不开热水)。”魏根停对那个年代的包队剃头经历记忆犹新,他说,“农户们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粮食。那时候也都没啥钱,大人剃头才收一毛钱,给小孩剃头基本上不收钱。老城、大周这一片很多生产队我都去过,到现在还有不少上岁数的找我剃头。”
随着“分田到户”政策的施行,20世纪80年代末期,剃头匠的服务对象也不仅仅囿于生产队这“一亩三分地”。
“祖传下来的手艺叫‘根儿生’,我这是后来学的手艺,叫‘梢儿生’。”董村镇下刘村的张廷木今年71岁,剃头也有50年了,他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剃头匠也有开理发店的,但以走街串巷的居多。骑着自行车带着脸盆架和工具,沿街吆喝。”
剃头匠一般在村中开阔敞亮的地方放下担子,拿出剃头家伙儿摆放好,就四下走动,开始吆喝:“剃头喽!
”村里的大人小孩听到了,就陆续来剃头。
“一般是在村里找片空地,都是自己端着热水来剃头。后来大家都嫌麻烦,就是找一户愿意的人家,在他家门口支摊儿,他提供热水,作为交换,咱就给他免费剃头,其他人只管掏钱剃头就行。”张廷木回忆说,“夏天就在村里找棵大树,树底下剃头凉快。赶上人不多有空闲的时候,就顺手磨磨剃头刀。”
现在的剃头匠以老年人居多,或走街串巷或逢集赶会。(资料图片)
那个时代,流行清一色剃“小平头”的发型。十几分钟一个头就剃完了,在温水里洗一遍头,擦干,再用剃头刀修修鬓角,整个人既轻松又精神。
“这几十年下来,剃头从一毛钱,涨到一块、两块,再到现在的五块钱,说明大家的生活好了,日子也过得舒坦了。”张廷木边在白色的帆布条上磨剃头刀边说,“我们剃头的也大多到村里和建筑工地上,找俺剃头的一般都上岁数了,他们不舍得去理发店。除了咱长葛,我经常去新郑、襄城、禹州,甚至还到郑州市里的建筑工地。现在我也老了,就赶赶会,不跑远地方了。”
“在长葛县城的毛纺厂、化肥厂剃头,一个月拿四十五块五毛钱的工资,比一个工人的工资都高。”
名为剃头匠,但他们可不只会“剃头”,“十八般武艺”展示出来让人惊掉下巴。他们走村串巷,甚至学会了接骨、还卯的手艺, 一个传一个,都是半路手艺,但也能替老百姓救急解困。
“早就该剃头了,找你两趟了没碰见你,这回我早早就来老城会上,可算见着你了。”大周镇王皮庙村的张学亮是魏根停的老主顾了,他边随着剃头匠的摆弄把头低下,边略带抱怨地说。
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剃刀在魏根停手中上下翻飞,头发随着“沙沙”的响声飘落,再用推子稍加修饰,不一会儿工夫,张学亮想要的郭德纲同款“桃心”发型就被收拾了出来。
随后,魏根停拿起一条毛巾在刚倒上热水的脸盆里稍加浸泡,趁热捂到张学亮的脸上。在热毛巾敷脸的时候,魏根停回身在工具箱里拿出新的刀片,替换掉刚才剃头用过的刀片,一手拉住磨刀布,一手拿着刮刀,在磨刀布上按照一定的角度来回“蹭蹭”。用布磨刀,似乎只有在剃头匠的手里才用得得心应手。
魏根停回转身拿掉盖在张学亮脸上的热毛巾,用一柄圆形刷子,在肥皂盒中来回扫几次,把沾在刷子上的肥皂泡沫均匀地刷到有胡子的地方。接着,顺着耳根开始刮胡子,脸颊、下巴依次刮干净。
“刮脸全凭手上的感觉,既不能轻,又不能重。凹凸不平的地方,更得小心,下刮刀的角度要把握得恰到好处,不能单靠手指头的劲儿,手腕要灵活,这就是刮脸的关键技术所在。”魏根停边灵活地刮脸边说,“相比现在的理发美发,剃头匠的功夫多着呢,刮脸修面是基本功,还有拨眼、掏耳、揉头、捏脸,甚至有的还会相面。”
老人剃头要讲究一些,头剃完了还要刮刮脸,文雅说法就是净净面。刮刀所及之处,须毛纷纷落下,连眼皮、耳背上的绒毛也都要面面俱到,仿佛打造“工艺品”一样精心雕琢。这一套流程下来差不多要40分钟,魏根停只收15元。
“赶会剃头就是凭技术、凭手艺,剃头五块钱,修面了再加两块。当然,咱会的手艺多,想再掏耳、揉头啥的咱都会,那就看着给钱了,上不封顶。”魏根停说,“1999年我也开过理发店,干了几年干不动了。现在只赶会,洧川、董村、老城、大周、大孟都去。”
劳动最光荣,职业无贵贱。也正是靠着剃头这门手艺,魏根停养活了一大家子。
“20世纪80年代,我还在长葛县城的毛纺厂、化肥厂剃头,一个月拿四十五块五毛钱的工资,那时候甚至比一个工人的工资都高。咱的技术好,化肥厂的厂长还给我介绍到许昌市委党校给领导干部服务,还到过部队给当兵的剃头。”魏根停说,“要不是我会这门手艺,也生存不了,更别说养活俺这一大家子11口人了。现在老了,儿孙也都成材了,我歇着也是歇着,出来干干老本行就当散心了。”
“再过些年我们这些老人都走了,剃头手艺也会慢慢消失,最关键的是刮脸技艺的失传。”
“我从来不算账,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这些老顾客。”不顾孩子们反对,魏根停仍奔波着逢集赶会,他说,“很多人是冲着咱手艺来的,我不干了他们也不愿意。有的老伙计们都成朋友了,来剃头再唠唠嗑,老年的生活不就是这?”
不只老年人喜欢找剃头匠,这些老手艺有时候还能解决现在的理发师解决不了的问题。
“有次我在洧川会上剃头,有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满脸络腮胡,在旁边看我给人家剃头刮脸,等老年人走得差不多了问我能不能给他刮脸。”魏根停说,“我二话不说就给他刮了,咱也不会用手机收钱,他跟旁边卖火烧的摊主换了二十块钱给我。我说给多了,他却说还嫌给得少了,去理发店人家都嫌麻烦、费事,不给他刮。从那以后,基本上我去洧川会,他都找我刮脸。”
虽然理发店越开越多,剃头匠越来越少,但剃头匠也与时俱进,成了流动理发师、美容师。交通工具也鸟枪换炮,自行车算档次低的,电动三轮车算标配了,甚至有的还开着面包车。跟着绳会跑已是常态,但也有电话预约,随叫随到,上门服务等,流动剃头匠俨然成为城乡美发事业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剃头匠魏根停赶会骑着电动三轮车,车上装着他的所有工具,剃头、刮脸、采耳等用的工具不同。
这些正在老去的剃头匠无论手艺如何精湛,终究无法与前卫时髦的理发店相抗衡。时过境迁,年轻人都喜欢新式发型,剃头匠的生意逐渐冷清,客人也以老年人居多,而他们的手艺传承更加艰难。
“这个行当就是讲究个细,要用心,学好学精是很难的。那时候,为了学习剃头,我苦练基本功,没事就晃手脖子、练手推子,练了两年基本功才能上手给顾客理发。”张廷木说,“这其中,最难的是刮脸。刀在脸上走,刀子和肉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刮破。在哪儿收刀、在哪儿插刀、力度如何把控,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张廷木、魏根停等剃头匠也曾想带徒弟,但他们的手艺都是老一套的,学起来花费时间长,要出师的话就得三年。
“其实电动推子理发和剃刀刮出来是不一样的感觉,这一代人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少了这种享受。”魏根停略带忧伤地说,“再过些年我们这些老人都走了,剃头手艺也会慢慢消失,最关键的是刮脸技艺的失传。现在年轻人都想速成,别说三年了,三个月就想出师。这手艺别看花样多,全套活儿多又麻烦,还不挣钱,学的人就少了。”
时间在流逝,那些我们仍旧记忆犹新的老手艺,挣扎在传承与消失的边缘,逐渐远离人们的视线。
全媒体/孟龙
版式/王锐 审校/文洁 终审/赵凤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