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河 那条小河 那片大地 让想念家乡的人心中泛起波澜(小河都是大地)
作为庄河人,我的老家在青堆镇宝宁村东沙包子。在拼村之前,是核房村,再早就是核房大队。我们沙包子,也是变换着小队屯或者是村民小组什么的,现在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了。我们家的东面紧挨着一条小河,那条小河东面是一片大地。就是那条小河那片大地,牢牢地印记在我的生命里,不能忘怀。
那小河的中游有三条支流汇入,我的家就坐落在小河的三条支流的汇合处。小的时候,还不知道那小河还叫湖里河,我们总是叫她东大河,也叫三叉河。
那是一条快乐的小河。每年,当冰封的小河,融化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汩汩小流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春天来了。河坝上的垂柳开始泛绿,坝下的绿蒿(艾蒿样)开始发芽,道边的绿根(车前子)带露展叶,地里的苦菜芥菜曲卖菜小孤菜(小蒜头样),都不约而同的探出头。小河流中,不时也有小鱼顺流游动。当坚冰全部化开,小河水欢快起来的时候,河水和河岸,都是我们玩童的乐园。
我们在河里抓鱼。小河水是清澈的,小一点的白漂鱼和大一点的鲫瓜鱼(鲫鱼),以及能从水里腾跃出来的玛口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的渔具虽然简陋,但还是很好用。找一根一米左右的木棍和一米左右的铁丝,铁丝头弯回来,形成一个圈,用线绳把铁丝拴在木棍上,就是一个打鱼的渔鞭。再在河坝上选一根带叉的柳条,剥去皮,把短的一枝截去大部分,使白白的柳条形成一个钩子型,就是串鱼的工具了。我们手持渔鞭,沿河流觅踪寻机。见到鱼了,手起鞭落,一条或受伤或两截的鱼,就上了串了。每次下河,必有收获,即使我们不吃,那也是鸡鸭的美味啊。
河岸边的沙滩,细沙软软的,白白的,干干净净的。那是我们儿时的乐园。每当河水涨起来的时候。我们从岸边向河里跳,在欢闹的小河里,我们学会了游泳。那时候,学校不留作业,放学归来,我们一定是挖野菜,薅猪草。挖一筐菜薅一捆草,就算完成家庭作业了。我们在河边的沙滩上摆开了战场。或者摔跤,或者赛跑。摔跤不择场地,有沙就行。赛跑场地,就是用一只脚尖,在沙滩上趟出一个大圈,就是跑场了。最多也最有意思的就是“骑马打仗”。一个人肩扛着另一个人,扛者两手紧紧地把住被扛者的两条腿,即成为一个“战马”。与另外一个战马拉拽撕扯,谁被弄倒了,谁就是输了。我们通常的战法是一对多。邻家有一个单姓二哥,人高马大,力大无比。我瘦小灵活,常常是他扛着我与几个战马打斗。他瞅准了哪一个,快步跑过去,我伺机抓住对方马上人一只手或者胳膊(尽量不让对方抓住我),他又疾步向外跑,当对方战马脚步踉跄的时候,我顺势一松手,对方就趔趄的倒下了。我方不敢处于对方的包围中,都是先在外围,之后一个一个的拉倒。最难的就是被对方一窝蜂冲过来,我招架不住,胯下的二哥也跑不开了。就如一头大象,被一群狮子围攻了,大象也会因体力不支而倒下。一个战斗打下来,二哥大汗淋漓,我手臂胳膊脖子,也是非青即红,伤痕累累。这是一个原始的游戏。虽然也有斗智斗勇,也锻炼身体。我们就是在这样原始的游戏中,乐此不疲,并获得快乐和成长。
秋天,小河里河蟹多且肥。临河的岸边有蟹子洞,洞洞不空,我们就沿河岸掏蟹子。有的蟹子洞深,手臂伸进去还摸不到底,就挖洞边的土,有时手刚刚能够着蟹子,脸和脖子都贴到土和水了,蟹子还是抓不出来。有时抓住了一只蟹腿,即使扯掉了,蟹子还是舍腿保命不肯出来。当高粱快熟了的时候,我家堂哥就带着我们,选一个不深的平缓的河流,趁晚饭前,把高粱穗如截流样依次插在河流沙子里。晚饭后,我们点着灯笼,坐在还留有白天余温的沙滩上,听他讲《三侠五义》故事。我们惦记着抓蟹子,过一会,大哥说,开始抓蟹子吧。我们立即提灯下河。你会看到一个个肥大的河蟹,正趴在高粱穗上贪吃呢。别吃啦,请君入瓮。他一伸手,抓起蟹子,顺手扔到水桶里。这时,你目光所及,整个小河的河面上下,人影绰绰,灯火阑珊明灭,人们说话声欢笑声交互不断,河蟹丢进水桶声清晰入耳。秋天的小河,向家乡人奉献的还有这诗意和画境。
冬天到了的时候,小河的冰面,就是我们的滑冰场,我们双脚或者单脚打刺溜滑(即没穿冰鞋的滑行),或者用两竖几横的木板钉在一起,在两个竖棱下各钉一根铁丝,就是一个自制的冰车子。再找两根半米长的木棍,头上钉一个铁钉子(钉子帽掐去,钉子尖朝外)。坐在冰车子上,两手持棍,向后刺一下冰,冰车子就向前跑了。有时滑冰车子比赛,看谁快。有时互相撞击比赛,谁被撞倒了就是输了。冰面也是我们快捷的通道。我们在河两岸打柴搂草,有时在几里地远。一大捆柴,一大网包草,我们背回家都是很难的。而在冰面上拖行,轻松自在。不论离家多远,只要背到小河的冰上,就不愁了。那时,我们常常饥肠辘辘,而在小河的冰面上,放着一捆捆柴,一包包草。我们不论玩耍还是劳动,都荡漾着爽朗的笑声,展现了童年为父母分担生活的快意。
小河也有肆虐的时候,每年秋冬之交,急雨收残署,雨一连下几天后,小河暴涨,河面突然宽了,东西两坝河水满满汹涌澎湃。有人挨家呼叫报警,一迭声的喊着,快收拾东西上西山吧。我曾冒雨上坝观看,河水离坝顶仅有尺把高,舛急肆虐,一改往日的温柔,我对小河也有了惧怕和怨恨。
那一条小河,她给我洗涤沐浴,给我饮用灌溉,给我玩耍欢乐,即使给我忧伤,也都是给我生活磨砺和成长啊。
小河的东面,是一片大地,那是一片深情的大地。那片大地属于鞍子山乡,大约不到十平方公里。由于都是处于小河的中下游,小河两岸的土地应该都是河水冲积而成。小河上游是砂石丘陵,因此,小河流域的土质是瘠薄的。过去是种苞米大豆为主,少有一点水稻。那时候,亩产非常低,我们因此总是忍饥挨饿。而最受饥饿折磨的就是母亲。她不仅仅是自己忍饥省吃,还要尽力让孩子们吃饱。可是,面对无米之炊,妈妈就让我们到大地里找吃的。我们过了坝过了河就到了那片大地。从那大地秋收结束后开始,我们就去览山(捡秋收遗漏的粮食)。从秋天到冬天再到开春。差不多天天去捡,我们一次(半天或者两三个小时)回来,每人都能捡到半斤到一斤甚至更多。有苞米,有大豆,有小豆,也有粳(稻)穗。粮豆有在苞米秸上的,有在垄沟上的,有在草丛里的,有的甚至在老鼠洞里。一般都是一粒一粒的,在老鼠洞里的就会有十几粒。戴棉手套不得劲,不戴还冻手。常常是用快冻僵了的拇指和食指,把豆粒捏起来,放在小盆或者小瓢里。就这样,一两天的粮食补充就解决了。秋天过去了,冬天也熬过去了,青黄不接的春天,也艰难的度过去了。在那大饥荒的年月,我们全家人安然地挺过来了,这其中,固然有妈妈的精心操持,有我们不懈地勤奋,但是,倘使没有那片大地,我们就无计可施不可想象了。
那片大地承载着我们,尽管她旱涝不保那么脆弱,尽管她多沙缺肥那么瘠薄。她还是敞开胸怀,竭力孕育着一草一木,一豆一谷,供我们炊之食之,得以生存成长。
我追忆着童年的充满快乐的那条小河,曾经,那是我的世界;我感念着养育我的倾情回馈的那片大地,现在,那仍是我心中的天地。后来,我走出了家乡,见过宽阔的大河,也见过广袤的大平原。相比之下,我的那条小河我的那片大地,那么微小不足道,那么简朴难赞美。可是,故乡,对他的子民来说,是故园故土,是乡亲故人,不论过去和现在,都是亲的爱的美的。
人们都说自己的故乡最美,这是情感使然。赞美故乡,不必用溢美之词。我是故乡之子,有殷殷的乡情,有浓浓的乡音。我没有觉得我的故乡比他乡差,也没有觉得我的乡音比他乡土。相反,我们的诚实淳朴的品德,我们勤奋执着的品行,我们坚韧顽强的品质,都是故乡的基因,故乡的传统,故乡的骄傲。在那广阔的奋斗舞台上,在众多的竞争人群中,也是被他乡人肯定称道和艳羡的啊!
因此,对于故乡,我们都必须竭诚热爱,精心保护,努力建设;都必须心怀敬畏,感恩膜拜,终生铭记!
故园东望路漫漫。故乡——我心中永远流淌着那条快乐的小河,永远存在着那片深情的大地。
作者简介
于传海:庄河青堆镇人,从部队转业在供电局、纪委、政府办工作并退休,现居大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