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风土丨琅嬛福地 金乡淑园(張傢平陽蒼南)
沁芳亭(张光聪/摄)
朝南张家大门(张光聪/摄)
苍南金乡张家大院,又称淑园,是金乡城内屈指可数的名宅之一,位于狮山之麓,分为朝南张家、朝北张家,现今保存完好的沈泰丰“大夫第”也曾是张家大院的一部分。“淑园”规模宏大,园内密布亭台楼阁,假山水池,可与夏口吴家少有园、昆阳大雅山房相媲美,被称为“琅嬛福地”。
褚氏:兴旺家业好巾帼
康熙十三年(1674),割据福州的耿精忠起兵叛清,东路攻温、台、处三州,衢州人张国用,少有大志,业儒不就,遂投笔从戎,随清军驻守平阳。三藩叛乱平定后,张国用携眷定居于金乡城外的珠明岭下,为张氏始迁祖,后裔张昌德娶褚氏为妻,生子四女二。据谱记载,张昌德于雍正年间从东门外桥头林迁至金镇西堡(今金乡西门朝北张家)定居。
张昌德去世后,褚氏克勤克俭,治家有方,又严于课读子孙以求上进。张家遂财业阜康,在望族林立的金乡城内占据一席之地。自褚氏开始,张家购置了大批田园房产,遍布金乡鲤鱼河边至球山下(包括沈泰丰“大夫第”),后又建朝南张家。谱载:“褚氏以艾龄之孀母,抚少壮之儿曹,外则课子经营,恢宏祖业,内惟训妇纺织,克佐家声。裕后光前,守名媛之礼法;上和下睦,作巾帼之规模。”
褚氏七十大寿时,平阳知县黄梅亲赠匾额曰:“德厚萱康”,七十二岁时,她还主持分家。张家家业兴旺,得益于褚氏之劳。
张瑞云:文武兼修建园林
褚氏之孙张松岳(1765—1801),号昆峰;其弟张松青(1769—1827),号怡庭。
张松岳幼而歧嶷,卓尔不群,有孔武之力,读书颖悟,尤喜作骈体诗,弱冠应童子试不中,奋然说:“丈夫生于世,当学万人敌,以立不世之功,奚能效儒生以毛锥自弄哉?”于是弃文习武,练就一身好功夫。
当时金乡卫右营都司曲乃伟率军驻防金乡,召其入伍从军。张松岳深得曲乃伟器重,在军营大展其才,凡涉及营中事务,曲乃伟俱与其相商。张松岳由此官至台协左营骑射。可惜天命不永,不数年竟卒。
张松岳常年在外为官,家中事务由其弟张松青主持。张松青是国子监生,授卫副府之职,他状貌雄伟,气度从容,性情豪爽,善于理财,对朋友仗义疏财,对亲人笃相友爱。在他主持下,张家得以光大,张松青广置田亩,营造华屋,聘请平阳文坛名宿鲍台在家中教其三子学文,以期能在科举中有所成就。
其三子张瑞云(1813—1886),号锦亭,自幼聪慧,对音乐无师自通,长大后膂力惊人,于是广求名师,研习拳技,相传是金乡刚柔拳法第一代传人。咸丰年间,平阳钱仓人赵起发动金钱会起事,江南垟张家堡杨配篯在宜山组建江南民团,张瑞云予以响应,参与练民御寇,因功例授盐课司提举。后又参与兴办社仓等利民之举,平阳知县冯德超额其堂名“任恤可风”,与妻夏氏六旬双寿时,平阳知县方泩赠额曰“椿萱
张瑞云文武兼修,古今诗文,无不博览,“每吟咏,略无思索,韵流风发,不多让人”,由于家道日盛,把其张家大院建为私家园林(后被其子张陶称为“淑园”),内置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假山清池,处处皆景,诗人撰文形容:“左襟鲤水,拟福地于琅嬛。右拂狮山,饶闲情于濠濮。”尤其以园内十景最负盛名:乐天居、沁芳亭、籁清山、香雪窝馆、兰池、竹壁、韵香小室、困学斋、望楼。其中沁芳亭是金乡名流雅集之处,张瑞云常常与文人骚客谈聚其间,乐而忘忧,张陶曾有诗有《淑园十咏》,其中曰:“桃花含笑柳垂阴,草色青青入座深。欲把襟怀洗澄水,群芳先已沁吾心。”“四壁玲珑立藕花,旁人体认放翁家。烟波自有长生境,何必黄庭玩岁华。”此外,当地诗人吴国华、鲍震等都有歌咏。
张陶:颜李之学传播者
清初兴起颜(元)李(塨)学派,与永嘉学派的事功思想有暗合之处。瑞安金晦推崇颜李学派,清光绪十四年(1888),金晦掌教金乡狮山书院,把颜李之学传入金乡,张陶是金晦的入室弟子。
张陶(1869-1901),字幼明,又字幼亭,名福地,号淑园,善于作诗,更精于琴艺,在金乡无人出其右,自幼卓尔不群,狂傲不羁,不甚爱学,其父张瑞云甚为着急,于是花重金聘请金晦来张氏家塾执教,张陶得遇名师,性情大变,折节读书治学。光绪十七年春(1891),他在狮山脚下、淑园之内构数栋别墅,邀请金乡名医徐松生在别墅内坐诊。张陶给别墅取名“无闷草堂”,在草堂正门上方题匾为“宾庐”,取去住无常如宾客之意,并作诗以表心志:“同来徐孺子,小憩此宾庐。非止避尘市,亦堪供道书。云霞随去住,山水任樵渔。此外一无有,清风吹太虚。”又作《宾庐歌》:“高高山曲,池中有人兮,琴书相随;日出而作兮,日入而归。”他还请刘绍宽先生作《宾庐记》一文。宾庐也是张陶雅集的地方,诗人们在此留下不少诗句,如道友朗然子,是杭州人,主持金乡环绿观,是宾庐的常客,曾作《无闷草堂题句》:“狮山胜地本天然,清景无尘可隐贤。想是南阳高卧士,闲来抱膝咏长篇。”他将张陶视为“隐贤”“高士”。
受其师金晦的影响,张陶平生最推崇颜李之学,不仅在草堂旁为颜元立祠,还早晚祭拜。张陶的举动遭遇不少人非议,但他不为所动,刘绍宽对张陶此举却非常钦佩,他在日记中记道:“幼亭于本早致祭颜习斋先生,与祭者仅叔玉、子秩两君。幼亭此举,乡人多议之者,幼亭能独行其志,余殊自愧也。”张陶还将草堂作为私塾,取名为“崇颜私塾”,邀请鲍震在私塾内教育张家子弟。
张陶结局并不甚完美,据刘绍宽日记记载:“张幼亭于十七日服毒而亡,同人伤之。”刘绍宽赠送挽联云:“颜学不昌,抱《存治》四编沈埋地下;嵇琴犹在,恸《广陵》一曲歇绝人间。”但得知他去世,当地名士杨镜澄、刘绍宽、杨悌等一班师友都去吊丧缅怀。
张陶去世后不久,宾庐也荒芜不堪,令人惋惜。鲍震有《遇张氏宾庐遗址有感》二首,其一是:“山庐犹是昔,风景已全非。最是伤心处,苍茫一钓矶。林泉谁过访,劳燕各分飞。剩得渔樵者,长歌送夕晖。”其二是:“黄鹤今何去,怆怀欲问天。新愁人易老,旧恨梦难圆。看竹谁为主,吟龙别有弦。横渠森玉树,争上翠云颠。”
张陶著有《淑园诗存》二卷。张陶去世后,其后人将部分宅院出售给同城的沈家,即“沈泰丰”大夫第,其中花厅即是沁芳亭遗迹,至今尚存。